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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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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婕妤身量不高,但骨肉匀停,着了一身樱草色广袖罗衣,下着彤色绣银色行云纹罗裙,鸦羽般的青丝随便绾成个堕马髻,簪了支金海水蛟龙纹快意簪,算是应景。

“小孩子没定性,此一时彼一时,俄然开窍也是有的,”姜婕妤如有所思隧道,“她那回也是蹊跷,早不落水晚不落水,恰好要进宫前落水。”

姜婕妤未施粉黛,算起来她已经不年青了,比起那些自小养尊处优的世家女,她的朽迈也来得快一些,眼角眉梢已能看出几缕细纹,但是她的举手投足轻巧而欢腾,一颦一笑中有种孩童般的稚气,叫人与她待在一块儿,觉着本身也年青起来。但是这天真卡着分寸,多一分便显造作,少一分则是油滑,旁人等闲学不来。如许的人如何能不受宠呢?

姜老太太忙替她抚背顺气:“谁晓得你生下来这么乖,从小到大没叫我们操过半用心,现在百口都靠着你帮扶,阿娘在家里享着福,一想到你孤孤傲单的在这宫里,内心就难过......”认识到本身一时说溜了嘴,不该说的话脱口而出,忙去觑一旁的宫人。

姜老太太不无对劲:“我正要同你说这事呢,二娘上回在后花圃里玩掉进池子里,我就将你送我那棵白叟参与了她,这不是,病好了人也开了窍。”

钟荟笑嘻嘻地将那赞誉照单全收,然后如数偿还:“阿婆也说我与姑姑小时候长得像,如果长大有姑姑一半都雅就好了。”

曾氏受宠若惊地拜谢道:“多谢娘娘体贴。”

钟荟对这凝香殿的奢不成逾早有耳闻,但是百闻不如一见,置身此中才知姜婕妤这“盛宠”的分量不是轻飘飘两个字足以概括的。这凝闲殿的窗牖、栏槛,乃至于椽梁都以沈檀香木制成,椽头饰以金兽头,室内并未燃香,但是远远就能闻到兰麝的芬芳气味,应是以麝香涂壁的原因。

姜老太太先如临大敌地四下里张望了一回,再警戒地打量了下那几个规端方矩垂手而立的宫人,抬高声音对女儿道,“傻丫头,如何甚么话都敢往外说。”

“与我取唾壶来。”姜万儿抚了抚胸口,强压下喉咙口澎湃的恶感,“早晓得方才就不贪那一口乳饼了,怀五郎的时候明显吃甚么都无碍,这回不晓得如何了,竟见不得一点荤腥。”

“还是姑姑疼我!”钟荟千恩万谢地接过来,珍惜地咬下一小块,那乳饼拿冰镇过,毫无腥膻之气,沁凉绵软如雪,入口即融,再看案上的另几碟点心,看形状便让人垂涎不已。她宿世常入宫伴随太后,却没见过这些吃食。

姜婕妤点点头:“表兄一家都是刻薄人,也是我们大娘的福分和造化了。”说着目光似有若无地往大嫂脸上一瞟。

姜婕妤夸了大娘子几句,又对二娘子和三娘子招招手,将他们叫到身前,随口问了问他们的课业,最后将目光落在二娘子脸上,眼里透暴露赞美:“几日未见我们家二娘出落得更加都雅了。”

随曾氏行过礼,钟荟才得以好整以暇地打量她这个威名远扬的姑姑。

“还不到两个月,阿娘你自个儿晓得便罢了,等坐稳了再往外说吧。”姜万儿慵懒地倚在凭几上,抬手拢了拢发鬓,袖子往下一落,暴露一截白腻的皓腕,“没成想这一胎怀得这么苦,五郎在我肚子里时那么乖,现在上房揭瓦没一刻消停,”低头垂怜地看看仍旧平坦的小腹道,“这一个出世了还不知要如何闹腾呢!”

姜婕妤笑了笑,也不与母亲辩论,端起茶碗润了润嘴唇道:“我看着二娘这孩子,神情仿佛和之前不太一样了,我记得她上一年进宫时还靠在阿嫂身边畏畏缩缩的,与她说话都不敢看我眼睛。”

“阿娘又拣我不爱听的说,”姜婕妤一挑眉,叹了口气道,“不消怕,这些人都是信得过的。我都说了多少回了,这宫里日子好过得很,天子对我好,五郎固然贪玩些,但晓得孝敬我这个阿娘,现在又添了这个小的来陪我,另有甚么不对劲的呢?”想了想又道,“如果个闺女就好了。”

三娘子本就不明白巴巴地入宫来看一帮子人荡舟有甚么意义,眼下叫本身亲娘泼了冷水,更加感觉无趣起来,心不甘情不肯地拖着脚缀在背面,看两个阿姊凑在一块儿的后脑勺格外刺眼。

姜明霜深觉得然地点点头。这阵子她乳母常对她说些有的没的,明里暗里地捎带上二娘子。她本与那妇人不甚靠近,现在见她挑衅是非更是颇觉腻味,只是她性子暖和,并不去辩驳,只由着她去说,本身不去听便罢了。

婕妤姜万儿的凝闲殿毗邻波光潋滟的濯龙池,宫室巍峨,玉井绮栏,瓦面上涂了胡桃油,在朝阳下灿烂夺目,令人没法逼视。

“阿娘,”姜婕妤一把扶住正要往下跪的姜老太太,“我说过多少回了,与自家女儿做甚么如许见外。”又对曾氏道:“阿嫂毋需多礼。”嘴上客气着,可受起她的膜拜倒是心安理得毫不含混。

姜婕妤摸了摸她的头顶道:“姑姑不爱看这些,你们去顽罢。”

宫女打起真珠帘,帘下坠的赤金铃收回清泠泠的声响,与窗前的玉珂、檐下的金铃之声相和,胜似弦管丝竹。姜婕妤听到动静早已迫不及待地从坐榻上起家,穿太重重碧油帐迎上前来。

姜老太太和曾氏一听“斑斓楼”三个字都是大愕,只几个小娘子不明就里。

“胡说八道,小皇子就不好么?长大了还能与阿兄相互帮衬。”姜老太太虎着脸经验女儿,心道平凡人家都指着媳妇多生儿子,何况那太后婆母呢?

“姑姑不与我们一起去看赛龙舟么?”三娘子扬起眉毛问道。

***

姜婕妤微微皱眉道:“阿嫂说的甚么话,都是一家人,多这些礼反而生分。”

“阿娘,”姜婕妤双目灼亮,双颊微红,抬高声音道,“世家在乎家世,可不另有天家么?我与你在这儿透个底,你出去可谁都不准说,那两位这两年斗得乌眼鸡似的,实在天子属意的是......”说着拉过姜老太太的手,在她手内心划了两道,“这个。”

钟荟一眼就盯上结案上一碟浇着蜜糖的乳饼,就着宫人端上来的兰汤洗净手,正要对其动手,叫她阿姊眼明手快地拦住:“阿妹你莫吃这个,一会儿虫牙又得疼了。”

“阿娘你别吐啊吐的,我现现在听不得这个......”姜婕妤说着便俯下身来,就着宫人手中的唾壶吐了两口酸水。

姜婕妤听到内里羊车的金铃声响起来,挪动了下腿脚,换了个温馨些的姿式,有眼色的宫人便端了隐囊和凭几来。

“你......这丫头,不早奉告我!”姜老太太既喜且忧,喜的是又要添个外孙,忧的是宝贝女儿又得上鬼门关外走一遭,“多迟早怀上的?”

曾氏这继任的大嫂脸上挂着生硬的笑容,在一旁插不上话。

“好孩子,来给姑姑瞅瞅,”姜婕妤笑盈盈地执起大娘子的手,“这些年叫你刻苦了。”

“那可说不准,”姜老太太终究还是被欢乐冲昏了脑筋,眉飞色舞隧道,“当初怀你三个月上的时候喝净水都吐,到最后肚子里的货哗啦啦全吐光了,我就想,干脆把这小畜牲吐出来算完......”

姜老太太听得有些胡涂:“不是说我们这流派在都城地界上不好说人家么?如何又要你二侄女儿留在京里嫁人了?”

姜万儿见二娘子不幸巴巴地瞅着那碟乳饼,忍俊不由地拿起碟子递畴昔:“看把她馋得,本日在姑姑这里例外给你吃一块,一会儿拿净水多漱漱。”

“哼!”姜老太太忿忿地将拐杖往金砖空中上一捅,几乎将那砖石敲裂,“就晓得这当后娘的没安美意,没想到竟如此见不得人好!坏我孙女儿的姻缘!这毒妇!”

“阿娘莫气恼,”姜婕妤劝到,“这门婚事说坏不坏,说好也不算好,高不成低不就的,本来我想着二娘子人不聪明,性子也怯懦,我们这流派在都城也不非常好说人家,倒不如寻个凑趣着我们的人家,今后也不必在刁钻婆母的喉咙下取气。上回公主宴席上传出来那些话我还将信将疑,怕是旁的小娘子编出来坏我们家女孩儿的名声,可本日我细心一瞧,说不得倒有几分真了。如许来得的小娘子,样貌又生得如许好,远远嫁去司州岂不是可惜?”

这身装束几近于对付,上衣和下裾的色彩式样都不相配,几近像是顺手抓起一件就拿来蔽体,但是一旦见了她的面庞,便无人会去在乎那些衣裳了,乃至不会去在乎她的眉眼,就如对着一株盛放的牡丹,没有人会去体贴每片花瓣的形状。

“我不是思疑阿嫂关键死二娘,”姜婕妤见她阿娘的神采泛青,从速道,“她此人我晓得,度量是小了点,歪心机也有,但不是甚么做大事的人,要她动手害人道命是不敢的,何况也犯不着,一个女儿碍得着她甚么?我们家还差这几台嫁奁么?不过这机会实在巧了些,那回司州长史郭平的家眷入京,郭平与我们家二郎交好,郭夫人有与我们家攀亲的意义,我见他们家的四郎一表人才,年事也相称,便想着二娘进宫时趁便相看一下,谁知重阳时与阿嫂透了个口风,年底就出了这档子事。他们可贵进京一回,下一次还不知得过几年,这事儿就算完了。”

“没毛病的,”姜万儿像是叫他们的仓促逗乐了,一笑暴露两个酒窝,看起来更似个玩皮的少女了,“天子也不避讳,我偶然候还亲手做给他吃呢。”

曾氏心头一凛,双肩不由自主地微微耸起,不过她这难服侍的小姑子高高举起悄悄放下,并未穷追不舍,只略刺了她一下,便表示宫人捧了与大娘子的见面礼来:檀木的匣子,凤纹织锦缎上卧着柄一尺来长的红玉快意,那玉通透洁白,光彩红得似血又似残阳。三娘子看了羡慕不已,幸亏姜明月也没份,她的气才平顺了一些。

曾氏晓得小姑子是特地将他们母女几个支开?必是有甚么她听不得的话要同姜老太太说,内心又是不悦,与女儿说话时语气里便带了些出来:“走吧,别吵着你姑姑。”

姜婕妤暖和地捋了捋大娘子的后脑勺:“大娘真有做姊姊的模样,见你们俩姊妹这么敦睦姑姑就放心了,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很不必去理睬。”

姜婕妤绝口不提钟荟赴常猴子主花宴时的丰功伟绩,只说了些当年还未入宫时的趣事,叮咛宫人取了果子、糕点、茗茶和酪浆来与小娘子们吃,本身则从案上拿起镂缠枝莲斑纹金盘子装的一碟红色梅花形糕点:“阿娘你也用些点心,这槐花糕我特地叫他们蒸得坚固些,极好克化的,一会儿宫宴上繁文缛节多,待吃到嘴时饭食都冷了。阿嫂你也用些吧。”

姜婕妤又与他们话了会儿家常,估摸着时候差未几了,便对曾氏道:“阿嫂先带着几个侄女去芳林园看他们赛龙舟罢,这时候解缆到哪儿差未几该开端了,阿娘年纪大了,还是莫去凑这些个热烈了,与我在此说会儿闲话罢。”说着叮咛宫人去预备车驾。

姜老太太眼皮一跳,她不是没思疑过曾氏,可听女儿提及来还是有些惊心,她当然是不喜好曾氏,可要说她会心机暴虐到伤害继女,又不太敢信赖。

“瞧这张小嘴甜的!”姜婕妤笑着作势拧了拧她的脸颊,“我小时候可没那么都雅,你这双眼睛生得好,与大嫂一模一样,叫人一看就想起她来,”说话间就红了眼眶,“当时候你阿娘刚嫁进我们家,我们好得像自家姊妹一样,没想到......”

“好吃么?”姜万儿见她吃得苦涩,本身也忍不住拈起一块,不过咬了一小口便搁下了,用帕子擦擦手道,“这还是我带进宫的方剂,当年斑斓楼最着名的点心。”

若这世上真有一顾倾人城的美人,钟荟两生所见,约莫也只要姜婕妤和卫家人了,卫家人精雕细琢的眉眼与世代钟鸣鼎食养出的风韵如隔云端,琉璃般脆弱易碎,而姜婕妤的美蕴满了尘凡的喧哗热烈,拿一分出来便能绘一卷斑斓乱世。

大娘子从速连连摆手道:“不苦不苦,侄女儿在济源过得很好,表叔和表婶可疼我了,年表兄甚么都让着我。”

姜家一行人跟从带路的宫人沿着纹石砌就的台阶往上走,姜老太太年青时过分劳累,老了腰腿便不甚利索,加上为了入宫用力打扮了一番,身上挂了好几斤黄金,走了几步脚下就盘跚起来,钟荟和大娘子见了从速上前,一左一右地搀扶祖母,三娘子牵着她阿娘的手,悄悄哼了一声,不屑地撇了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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