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孤注一掷

“姨父，”贺兰袖却起家，盈盈下拜，说道，“阿娘叫我看住三娘，现在事关三娘毕生，阿袖实在不敢玩忽职守。”

“好了好了都自家人，小孩儿有口偶然，”太后最见不得王妃训嘉言，“大喜日子，百无忌讳对吧――皇儿，还不快和你mm说，给三娘选了个甚么封号。”

“宋王……”太后也游移了一刻，方才气把话说出口，“苏娘子是宋王的未婚妻，王夫人做的主，在南边时候就定下了，只是宋王北来不久就披了孝，一向没来得及对外说。”

天子面上一丝儿恼意也没有，笑吟吟道：“是华阳公主。书册已经制好，等明儿三娘回府，就跟着送畴昔。”华阳是郡名，封地在秦州。嘉语要起家谢恩，天子却摆手，说道：“另有件丧事。”

王妃勃然动色，只是被太后按住，低声说了几句，又始平王暗里里伸手与她握了一握，神采方才和缓下来。

太后说：“是三娘被挟制出宫，宋王挺身相救，又有苏娘子千里寻夫……”

“宋王殿下既然有婚约，那如何能……”贺兰袖离座，双膝一软，正正跪了下去，“贺兰恳请太后收回成命！”

本来是平妻。嘉语内心竟然不测的安静。不管动静是谁流露的，也不管背后有没有萧阮推波助澜，布局的定然是苏卿染。如果说在信都萧阮迫娶是因势利导，那么现在苏卿染这一招，是图穷匕首见了。

嘉言“哎”了一声：“姨母欺负人！”

“承诺过甚么？”嘉言听出她语气不对，冲口问。

最冲动的天然是嘉言。太后还没发话, 就喊了声：“阿姐！”被王妃瞪了一眼。

的确是孤注一掷。嘉语想，她、她想从这里捞到甚么好处，太后的好感？王妃的信赖？还是她父兄的刮目相待？

便是嘉语，也不由惊奇：打人不打脸，贺兰袖这就是在打王妃的脸！贺兰袖今儿是如何了，难不成真要为她打抱不平？竟如许往死里获咎王妃！

停一停，又道：“萧郎……也是自家孩子，不是哀家自夸，人才是顶好的，配三娘，也算是配得上。”

但是来不及了！

她这是代表浣云，也算是代表浣初吧，始平王的目光微沉。盼娘虽好，毕竟不是亲娘。便不再说话，权当默许。

嘉语在内心嘲笑一声，在场约莫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苏卿染的身份了。苏卿染与萧阮是有婚约不假，只是畴前萧阮那样不甘心与她结婚，也没有提过这茬。这一世三番两次许亲，当然能够当作是为她名节着想，但是究实在，也是没把前约放在心上――而苏卿染也不怨，可见两人早有默契。

这是她重生以后第四次进宫了。几近每进宫一次, 都要受一番惊吓――不过想来此次不会了。嘉语如许想。

畴前并没有这一招。畴前苏卿染是乖乖做了妾。现在……却不知要谋算些甚么――且不管她要谋算甚么，她总不会让她快意了。

“阿袖也下去。”始平王说。

这话却不是冲太后，而是直戳始平王妃的脊梁骨，只差没指着骂她虐待继女会遭报应。

“皇儿那道旨意没有细说，姨母也是怕唬到你，但是……”太后顿了顿，“你返来前半月，京里平话的，就有了新回目，你母亲……身子不便，又在宫里，动静不通达，到晓得，已经有些晚了。”

嘉语倒是想叫她出去，只是这仓促间，连父亲为甚么改了态度都还没想清楚，又那里故意机节外生枝。

贺兰袖的声音又响起：“千里寻夫……太后娘娘，这千里寻夫是如何回事？”

嘉语脑筋里空了一下，她晓得他要说甚么，她内心有个声音在大喊：“禁止他、禁止他！”

自古，只要妻妾，并无平妻之说。第一个娶平妻的，是萧阮的父亲。萧永年北上，当时南北争端，消息隔断，觉得王氏母子定无幸理，以是继娶彭城长公主。现在倒轮到萧阮了，真真有其父必有其子。

嘉语再看向父亲，语气里不由自主带上了情感，绝望，或许另有祈求：“父亲承诺过我的。”

天子说完，等着嘉语谢恩。

太后讽刺说：“哟, 要封号不如我家阿言的意，是不是还要皇儿改口啊？”

平话……新回目。嘉语如堕冰窖。内心只闪过三个字：苏卿染。

贺兰袖见太后不该声，目中就流下泪来，转头冲王妃“砰砰砰”磕了几个响头，说道：“我表妹命苦，打小就没了娘，孤零零一个在平城长大，也没见过父亲和兄长几次，但是即便是如许、即便是如许……王妃如果把我表妹许了人做妾，我姨母就是在地府之下，也决不能放心！”

“都是些怪诞不经的东西……哀家也筛查过两三遍，打死了好些小我，也没查出到底是谁泄漏的风声，”太后声音里尽是歉意，“摆布不过是于家余孽……是哀家心软，怜他于家三代为国尽忠，早晓得如此，当初就该把事情做得更绝些！”

天子见景象有异，不由心中骇怪，想道：三娘和宋王……这算如何回事？

家宴，一眼看畴昔, 太后, 天子, 阳平和永泰两位公主，始平王一家人，始平王，王妃, 昭熙, 嘉言，贺兰袖……该在的都在。王妃现在肚子已经大得可骇了，算算时候，快九个月了。

嘉语冲她笑了一笑。

贺兰袖奇道：“那苏娘子肯做妾么？”

嘉语不动，尽管看着父亲。

因是家宴, 父兄在坐, 嘉言也猖獗起来, 却问：“天子哥哥给我阿姐筹办了甚么封号？”

早半月回京的，不会是于瑾，于瑾没这个胆量。时候也对不上。那就只能是苏卿染，苏卿染这甚么意义。

太后叹了口气。这话本来该王妃来讲。只是王妃现在有孕在身，不得不谨慎些。她这个做姐姐的，也只能多担待：“三娘，你是个好孩子，有些事，不是你父亲逼你，实在也……没有别的体例。”

难不成她还盼着萧阮娶她？

太后更加难堪起来，心道贺兰袖平素也算灵巧，如何本日……

席间就只剩下太后，王妃，贺兰袖，以及元景昊父子。实际上，都是她嫡亲。嘉语内心却越来越慌，越来越没底，强撑着又喊了一声：“父亲！”

就有人上来，要把永泰、阳平和嘉言带下去。嘉言不依。“下去！”王妃虎着脸喝了一声，嘉言不敢违拗母亲，又实在不情不肯，一起几次转头，猛地瞧见贺兰袖，顿时找到了来由：“那袖表姐呢？”

“是……甚么回目？”问话的倒是贺兰袖。

天子借端也退了出去。

始平霸道：“阿袖莫要胡说，三儿不会做妾，我的女儿，如何会做妾！”

“净给人看笑话！”王妃嗔道，“看你阿姐多慎重，也不学着点！”

不必更详细，在坐都能够脑补出内容的活色生香。嘉语当时就惨白了脸。她是在德阳殿被劫，苏卿染不在场，是谁泄漏的风声？萧阮，还是贺兰袖？嘉语张嘴，又闭牢：事到现在，究查这个另有甚么意义？

“三娘、三娘！”太后见嘉语久久不语，也有些担忧，问道，“你……意下如何？”

天子滚滚不断往下说：“……之前母后就看好三娘和宋王，现在看来，恰是天作之合……”

“也不是，是平妻。”太后感喟道，“贺兰娘子，你们姐妹豪情好，你为三娘打抱不平也是该当――不怕你这孩子笑话，我都不敢放阿言在这里，怕她拆了我的德阳殿。你说得没有错，做母亲的，是该为后代运营，但是你想想，要不是三娘出了这档子事，我这妹子，那里能不经心极力给她寻门好亲的？到现在，哪怕是你姨娘复活，只怕也没有更好的体例。”

宴席摆在德阳殿。

嘉语不解地看着她。

始平王略微不安地移开目光；嘉语又看向哥哥，昭熙难堪地别过甚：婚姻大事，父母做主，他不过是哥哥，能有多少说话的余地――他自个儿还没结婚呢。没立室的人，家里向来都不把他当作人，更何况，于私内心，他实在不感觉萧阮有哪点配不上三娘了，也就是三娘闹别扭，也幸亏宋王肯包涵。

太后的目光扫过虎魄，不着陈迹地点点头――嘉语这个反应，对她是不太不测的。

始平王妃分娩时近，这一贯精力倦怠，见席间僵住，内心就有些不耐烦：三娘和宋王胶葛也有这么久了，原想着趁景昊在，早点定下来，她也费心。只不知她又要闹甚么妖蛾子。

嘉语：……

末端天子说：“这回始平王和世子也都返来了，朕要犒赏, 三娘不准再推！”

施礼见过天子, 见过太后, 又见过始平王和王妃。太后拉了她嘘寒问暖。嘉语才在宫姨娘那边领教过一回，这会儿也算是轻车熟路，该打动打动，该谢恩谢恩。

嘉语不答，始平王也没有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