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挺合身
韩渝从善如流,拿上一个布袋,下楼骑上自行车直奔白龙港。
黄江生甩甩头发,点上烟,顿挫顿挫地说:“生下就挨饿,上学就停课。毕业就下乡,返来没事情,只能出来做点小买卖。”
“你还真见过我,我上午是去过。”
黄江生磕磕烟灰,又叹道:“政策窜改也快,一天一个窜改,现在他们就算把户口簿拿出来,我一样上不了。”
恐怕面前这个小公安不明白,黄江生浅笑着解释道:“就是在陵海收,搭去东海的顺风船,运到东海去卖,赚点小钱糊口。”
黄江生笑看着他问:“领子不一样,你不晓得?”
这类行动不但是投机倒把,也违背国度的金融政策。
“不影响,他们有油泵,油管很长,应当够得着。”
指导员要插手一个打算生养的甚么会,也骑着自行车走了。
“白龙港的那些票估客就是,他们低买高卖,转手就挣十几倍,挣的是黑心钱。”
想到这些,从速去买东西,回所里做饭。
小单位也很多,有二十几个堆栈,有好几个旅店,有贸易公司的商店。
但把舱里的油污水让他们抽走,总比直接排入白龙河好,并且他们有泵,抽起来很快,很费事。
“不消谢,举手之劳。”
花格子取出卷烟递上一支,笑道:“我姓黄,叫黄江生,帮你找人收油污水的小姜是我表弟。”
吴老板只会修造五十吨以下的挂桨船,焊个船壳,很简朴。向来没补缀过“陵海拖012”如许的拖轮,感觉这是一个偷师学艺的机遇。
“啊……”
被老同道撞见,韩渝有些不美意义。
江边有三个大单位,一个是附属于滨江港务局的白龙港,一个是附属于滨江汽运公司的白龙港汽车站,一个是附属于省交通厅的白龙港船闸办理所。
十几岁就背井离乡北疆做知青,好不轻易跑回东海有家却不能回,连两个亲哥哥都把他拒之门外。
“本来是等船的,十天前说好的那条船没转头,到现在都没来。鸡蛋跟大米不一样,气候这么热,不能放太长时候,只能在河边找船。”
本国海员也情愿换给他们,因为下船以后只能用本国的钱换外汇券,不成以直接兑换群众币。
“你好你好,我不抽烟。”韩渝婉拒了他的美意,笑问道:“听口音你不是我们陵海人。”
了望江面,江上的轮船像一叶叶扁舟,跟着波浪时起时伏。侧耳聆听,一艘轮船鸣着汽笛,往滨江方向缓缓驶去。
徐三野上午走前留了两包烟,韩渝借花献佛,全散出去了。
“从速去拍照吧,你还要买菜烧饭呢。”
“熟谙,我之前去过白龙港。”
比拟之下,本身虽是在船上长大的,但比他幸运多了。
“叨教你是……”
章明东高低打量着,又忍不住笑道:“真挺称身的,白龙港汽车站劈面有拍照馆,你不是要去买东西么,就穿警服去,趁便拍个照。第一天上班,第一次穿警服,拍张照片纪念,将来翻出来看看很成心义。”
“我是东海人。”
人家把油污水收归去仿佛能提炼,也不晓得能提炼出来甚么。
第一次穿警服,是值得拍照纪念。
“话说你是男公安,如何穿女公安的礼服?”
外汇券这个韩渝晓得,因为姐姐就在海员俱乐部上班。
“先修主机,不过要先清理机舱。吴经理,这四周有没有收油污水的。”
“我穿的是长袖,你穿的是短袖,长袖短袖的领口不一样。”
“屋子就那么大,现在是他们两家住,我如果报上户口就要三兄弟分。你说说,这就是一个娘胎里生的亲哥哥。”
“感谢吴经理。”
黄江生很夸大地拍拍屁股,苦笑道:“北疆那边签发的户口就在我口袋里,本来有机遇报户口的,成果我那两个哥哥见我返来了,把家里的户口簿藏起来,不让我去派出所上户口。”
“为甚么报不上?”
外汇券很抢手,能从友情商店和海员俱乐部那样的涉外商店,买到别的阛阓买不到的入口家电、入口巧克力和三五等入口卷烟。
岸上用卷扬机拉,河面上请挂桨船顶,用最笨的体例把拖轮弄上了河滩。
韩渝猎奇地问:“你现在甚么户口?”
“那就费事你了。”
再转头看看沿江派出所方向,韩渝真正了解徐三野为何那么急着修船。
“小韩,试穿警服啊。”
“平时收鸡蛋卖鸡蛋,秋粮上来收新米卖新米。”
现在不在江上,船舱里的油污水也不是本身的,韩渝不美意义跟人家谈钱,干脆坐在阴凉处看着他们抽。
正策画着甚么时候能抽完,一个二十一二岁的男人走了过来。
黄江生则感觉这个小公安成心机,似笑非笑地说:“我上午在白龙港汽车站门口见过你。”
韩渝去拍照馆花两块钱拍完照,没急着去买东西,骑上自行车来到距船闸不远的江堤上。
“当局不要我们这些知情,让我们回西疆,你说谁情愿归去种田?”
他留着长头发,上身穿花格子短袖,下身穿戴一条很时髦的喇叭裤,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坐到韩渝身边。
“有,我让人帮你去叫。”
往船闸那边看,江面下水波浩渺,江滩上的芦苇一望无边,几十条二三十吨的内河船,正在船闸外的锚地等候船闸办理职员的指令。
“没事,上来看看的,这身礼服固然旧点,但穿戴挺称身。”
传闻有很多东海人在东海换不到外汇券,专门跑滨江来找靠港的本国海员换,然后拿到东海去换给需求的人。
正感觉穿上这身还行,老章捧着茶缸走了上来。
下船的,买票的,接人的,候船的,做小买卖的,踏三轮车的,另有倒卖船票的,形形色色,熙熙攘攘,让这个在行政级别上只是一个村的白龙港热烈不凡。
不过韩渝只是一个修船开船的民警,并且明天赋真正上班,对这些并不体贴,笑问道:“你这是在找船,还是在等船?”
这意味着那些本国人只能在友情商店和海员俱乐部等欢迎本国人的处所消耗,而那些本国人又想去别的处所玩,去别的商店买东西。
韩渝蓦地想起老章同道上午的笑容,再想到本身穿戴女民警的礼服,竟然兴冲冲跑去拍照纪念,顿时哭笑不得。
黄江生连续吸了两口烟,自嘲地说:“十五岁初中毕业,去北疆种了六年田,是偷跑返来的。不但没事情,连户口都报不上。”
徐三野有事,骑上边三轮很拉风地走了。
“感谢了。”
第一次用电饭煲,不晓得放多少水,又不美意义下楼问老章,竟把大米饭煮成了大米粥。
感激完帮手的人,正筹办回所里拿东西,吴老板擦着汗笑问道:“小韩,你筹算如何修?”
再用岸上的钢丝绳,系上拖轮。
“你上午是不是骑自行车去的,穿的是不是礼服?”
韩渝说的是内心话,毕竟这位确切不轻易,乃至很不幸。
“别上纲上线,我挣的是辛苦钱,群众日报都说像我们这类长途贩运的不是投机倒把。”
黄江生抽了口烟,想想又说道:“另有那些倒卖外汇券的,前次从东海坐船返来就碰到一个,用群众币一比一从外宾手里换外汇券,转手就以一比一点四乃至一比一点五换给需求外汇券的人,人家赢利多简朴多快。”
“那你不成无家可归了么。”
“早晓得有人收,应当等人家把油污水抽走再把拖轮弄登陆的。”
韩渝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你是知青?”
“感谢章叔,那我先畴昔了。”
韩渝清算好宿舍,铺好凉席,支起蚊帐,本想拿上钥匙,下楼骑徐三野借来的自行车,去白龙港买锅碗瓢勺、油盐酱醋,再买点菜,毕竟接下来要本身开伙。
“哦。”
客运船埠售票厅和汽车站前的广场上人来人往,摩肩接踵,人声喧闹。
有人帮手就是不一样,等把东西拿到修船的河滩,收油污水的划子已经到了。
韩渝昨天下午就瞥见他在河边跟过往的船民说话,内心本来他是在河边问有没有船去东海的,惊问道:“投机倒把!”
“那甚么才是投机倒把。”
“你是公安?”
“口袋户口。”
“你做甚么买卖。”
“是啊,无家可归。”
就着从姐姐家带的咸菜三口两口喝完,换上事情服,直奔船厂找吴老板。
看到徐三野帮着借的警服和大檐帽,想到本身现在也是公安,忍不住脱下的确良衬衫和裤子,换上警服戴上大檐帽。
“我每天在河边,我帮你留意。”
“认不熟谙路?”
他叫上几个工人,请两条停靠在河边的挂桨船,开到沿江派出所前面,解开拖轮的缆绳,系在两条挂桨船上,往北拖了两百多米,一向拖到船厂的河滩边。
在江上,让人家回收,人家会给钱。
“谈不上费事,小姜我刚才先容过的,我让他去喊收油污水的人。转头需求搭把手甚么的,你固然喊他。”
宿舍里有床,有书桌,有柜子,有椅子,有电视机,唯独没镜子。干脆走出宿舍,站在走廊里,帮窗户玻璃当作镜子使。
“章叔,是不是有事?”
韩渝摘下大檐帽看看警徽,又侧头看看肩章,再看看老章同道身上的警服,摸着领口问:“章叔,我的领口如何跟你的不一样。”
沿江派出所是要保护长江北支航道陵海段治安的,作为沿江派出所的民警,不能总呆在白龙河边,只要进入长江才气真正保护江面上的治安。
“你的东海的,来你娘舅家玩的?”
“是吗?”
韩渝不解地问:“他们为甚么把户口簿藏起来,为甚么不让你去派出所上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