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10)
明万历十一年,古勒之役。苏克素浒河部图伦城主尼堪外兰随李成梁出征,出面诱骗古勒寨守军投降,此役中努尔哈赤祖父觉昌安与父塔克世均遭殛毙。两兄弟一怒之下,以十三副遗甲起兵,组建了一支百余人的步队,四方交战,逐步打出了一片六合来。四年后努尔哈赤在费阿拉称汗,封舒尔哈齐为贝勒,予他麾下精兵五千,战将四十余员,职位仅此于己。
楚梦琳见这架式,已了然他企图,也不辩论,悄悄捋起衣袖,手腕举到销魂泪上空,将匕首自血管切入。匕首锋利,只悄悄一划,就分裂了道半寸来长的口儿,鲜血如小溪般潺潺流出,滴滴答答的落在销魂泪上。那匕首又是至阴之物,从刃锋划到尖端的工夫,便已使血液固结,创口结痂,同时放出了充足鲜血。
楚梦琳却不依了,道:“你没头没脑问了我一大堆,还没跟我说祭品的本相。”多铎内心烦躁,记得脑中曾闪过个公道说辞,随口对付:“让胡为当活祭,只是我临时起意。你觉得这是当代祭河伯,务须用活人献祭?我那样说过没有?不过是你一厢甘心的设法罢了。”
楚梦琳听罢,也是沉默无以应对。此中所记有些是早已耳熟能详,有些隐情则闻所未闻,过分匪夷所思,好久才小声问道:“那……接下来,你筹办如何办?”
翌年七月,舒尔哈齐再次进京朝贡,明廷为求拉拢,犒赏厚礼,并趁机诽谤,以达一箭双雕之目标。舒尔哈齐野心勃勃,一面主动生长与明廷干系,同时采纳联婚情势与满洲各部落交好。不久,曾遭夺职的前辽东总兵李成梁重被启用,命儿子李如柏娶舒尔哈齐之女为妾,两边干系更进一步。
多铎到得此时,任平素再如何平静,双手也不由微微颤栗,似觉有一个惊天本相立将揭开。细心将密密麻麻的笔墨读完,突如五雷轰顶,因其上记录的奥妙委实过分惊人,怔怔将玉璧放下,的确落空了再看一遍的勇气。过得好久才安静下来,得以向楚梦琳叙说详情。
努尔哈赤励精图治,善于用兵,是以每逢交战,雄师过处,所向披靡。而在率军索尼堪外兰复仇之际,经其女那齐娅讨情,努尔哈赤本欲一并诛杀,经舒尔哈齐苦劝才饶她性命。然那齐娅对舒尔哈齐唯有感激,并无情素,表示不管存亡,皆愿伴同努尔哈赤,舒尔哈齐不肯违逆她情意,忍痛将她献于兄长,背后却仍在冷静赐与体贴,时不时的为她略尽所能,以求令她安然喜乐。
楚梦琳连连摆手,道:“那……那不可的,爹脾气暴躁,喜怒无常……这还不算,我更怕江冽尘趁机教唆,爹很喜好他,最听得进他的话,恐怕会对你倒霉……另有一个启事,我偷了本教的镇教之宝残影剑,偷溜出总坛,做了反教大叛徒,爹最恨别人叛变他,如果见到我,他必然会杀了我。提及来,这都要怪江冽尘不好,是他害得我走投无路……”
多铎久久深思,还是不得方法,游移道:“可否带我去见见你爹?有些话我要亲口问他。”
多铎额头尽是盗汗,道:“还能如何?听你的建议,起兵造反就是了。我没想到,皇……我阿玛……庄亲王竟是如许死的,他遗言要我为他报仇雪耻,如置之不睬,过分不孝。背叛朝廷虽不忠,但自古忠孝两难全……何况天子宝座本就应为我家统统,称不得谋反。”
玉璧上先以大段笔墨记录和硕庄亲王平生。爱新觉罗舒尔哈齐暮年艰苦,幼时便伴同兄长努尔哈赤出外餬口,两兄弟无依无靠,备遭架空凌辱。几经展转,后投奔至明朝总兵李成梁部下当差,勉强讨得一口饭吃。他看尽残暴挞伐,心智皆已磨砺得极其成熟纯熟,同时劈面前处境非常讨厌。恰逢此时,在军队中结识了从塞外逃婚,女扮男装的永安公主,两人本性符合,言谈间常常一拍即合,逐步情同手足,干系密切。
楚梦琳回过甚,嘴角生硬牵动,对多铎微浅笑了笑,道:“现在他再也逃不了啦,你能够跟我说了。”多铎行事慎重,直待烟尘散去,见土堆一片寂然,料定他必死无疑,这才放下心来,吸了口长气,叹道:“我原想等得有些端倪后,再奉告你,你既然急不成待,也罢,干脆就跟你明说了,也免得你整日胡思乱想,惹人生厌。实在我带你来,并没想用你祭奠,而是要查清……”
出殡时,穆青颜暗令人窃走尸身,葬入王陵地宫,又将多年来一应颠末刻在玉璧上,请能工巧匠打造了一个银盒,同时封入冥殿。永安公主则志愿与其共死。尸身失窃之事属严峻渎职,押运者俱不敢张扬。舒尔哈齐遗命,令后辈子孙务须代己复仇,并承其未竟之大业,向兄长索还江山,不然地府之下永不安宁。
多铎心道:“你爹如果一味偏听偏信,的确是个不辨是非的胡涂虫。一教之主,真有那么窝囊?”从楚梦琳嘴里仿佛再问不出甚么,跟她解释王室之血更是多费唇舌,不耐道:“算了,迟早总能查清的。”
穆青颜暗中修建墓室,将密信、王陵舆图与册本相连络,绘成图纸,交给本身一名朋友保管,便是今后成为少林寺方丈,法名通禅大师的。统统备妥后,舒尔哈齐回到兄长帐下,当日即遭囚禁,过着暗无天日的糊口,满身用铁锁锁住,仅余二孔穴送食。没过量久,便被努尔哈赤奥妙毒害,称“弟贝勒仍不满其兄聪睿恭敬汗之报酬,不屑天赐之安乐糊口,遂于辛亥年八月十九日卒”。
多铎目睹胡为越奔越远,怒道:“毫不能留他活口!你给我……给我让开!”他死力忍住到了口边的“给我滚蛋”,已非常不易。楚梦琳也回身扫了一眼,见胡为拐过一个转角,当即扬手抛出一枚手雷,正中墙壁。土块四散滚落,一块岩石砸在胡为背心,他一个踉跄,扑跌几步,火线又一块土石砸中他脑袋,砸得他晕倒在地,沙石掉落敏捷,很快就将他身子埋了个严实。
楚梦琳愣了愣,也感觉这顿知名火发得全无事理,心中顿生惭愧,忙一迭连声的报歉,又从贴身香囊中取出销魂泪,双手捧上。多铎冷哼一声接过,走到石台边,正对银盒,用三根手指谨慎翼翼的捏着销魂泪边沿,举到凹槽上空,每一处空地都经严丝合缝的对拢,这才放进。玉石刚一嵌入凹槽,蓦地间大放红芒,呈螺旋状上升,两人都看得呆了,但这景象只保持一瞬,红芒遂趋暗淡,逐步消逝。石台边沿又升起个支架,此中放着把碧绿色的匕首,持在手中不盈一握,却有股冷气透入掌心,寒意砭骨。
舒尔哈齐谋反不成,自知命不悠长。然大业未成,却不甘心如此便死,因而留下密信,并动手安排身后事件。恰在此时,永安公主与努尔哈赤大妃乌拉那拉氏阿巴亥同时产下一子,舒尔哈齐冒死一搏,趁机来了个偷梁换柱,暗中将两小儿更调,又借满月宴之机,将销魂泪当作礼品送了给他,永安公主也奉上册本。此子取名多铎,以太祖第十五子身份长大,而另一小儿不知所踪。
努尔哈赤发觉弟弟有不臣之心,大怒,杀死与之同谋的两个儿子阿尔通阿、扎萨克图。而驻扎在辽东的明军业已处在岌岌可危的地步,战辄节节败退,全不是努尔哈赤敌手,本身难保,再没法成为他的背景。
血液从销魂泪顶端向两侧流淌,只用半晌,整块玉石都由鲜血浸润结束,顷刻间晶芒大盛,溢彩流光,整座冥殿都被醉红色的光晕所覆盖。盒子中端亦有光彩流转,一个银色光珠绕盒沿扭转三周,归于沉寂,却仍有掩不住的碧色寒光从盒中漏出。
楚梦琳道:“我几时对你不诚恳过?好好的干吗问起我爹?我当然是爹爹的亲生女儿,莫非另有假的?江冽尘那小子才是来源不明的野种呢!说也忸捏,我小的时候,爹还会陪我玩,教我练功,但是自从捡他返来今后,对我的存眷就越来越少,统统的耐烦和……慈爱,都花到了他身上,我现在长大了,爹更是底子不睬睬我。他还戴着奇特的面具,别说名字,就连真正的长相……我都不知。做女儿做到我这类境地,也真是哀思。爹从没提起过本身来源……只要一次,他模糊曾说,他就是从天国里返来的复仇者,要讨回本来属于他,却被强行剥夺的统统。”
多铎双手扶住盒盖,向上一推,银盒方启,便是“霹雷隆”一声巨响,墓门处落下块大石,将冥殿完整封死。两人临时得空顾及,都忙着去看盒子。只见盒内躺着一块翡翠制成的方形玉璧,正反两面都刻满了蝇头小字,楚梦琳刚看一眼就头晕目炫,只待多铎讲解。
楚梦琳急道:“查清甚么?”多铎刚说一句,就被她打断,心下着恼,道:“你先诚恳给我说,你真是你爹亲生的?他是何来源,叫甚么名字?”
几年后,舒尔哈齐权势已足以应战兄长权威,由此野心更收缩到无以复加上境。遂听信江湖传言,寻觅上古留传的宝贝“七煞”,据闻七者共得便可称王称霸,登临至高无上的颠峰。在穆青颜与规复女装的永安公主帮忙下,七煞已获其三,别离为残影剑、销魂泪、索命斩。(今后多尔衮为谗谄沈傲天,遁辞销魂泪为武林珍宝,各处漫衍动静,倒是误打误撞,不料销魂泪果然是不世之宝。)
多铎将匕首抵在腕处,碧色暗光映托得青色血管更显崛起,本想咬牙割下,心念一动,将匕首递给了楚梦琳。
万历二十三年八月,舒尔哈齐初次带领使团前去都城朝贡,途中结识了仙颜聪敏的外族女侠穆青颜,两人同游都城,眼界大开。舒尔哈齐逐步心高气傲,对本身屈居臣下愈发不满,但愿有朝一日能够位极人君之尊。
多铎听她语气,清楚是将统统错误一股脑的推到江冽尘身上,嘲笑道:“你真有那么恨他?”楚梦琳道:“对,我恨他恨得要死。他专门抢我的功绩,不管跟我爹瞎扯甚么,爹都信他,看他甚么都对,我就甚么都错,长此以往,爹爹才会讨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