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同党
天子看着跪在面前的张怀德。他向来没有把这个老奴当回事，这是个宦官，下仆，只要本身一个眼神，就能把他踩到泥里。
“候不上缺？无妨，去鹿儿巷送礼。犯了事要问罪？无妨，去鹿儿巷送礼。甚么朝廷法度，甚么律法严肃，在那儿不算事。”老余的声音带出一丝讽刺，“就连皇家面子也不算事，毕竟连供奉历代先帝的祭器也能偷换。”
老余终究比及了这句话，他掏着捂了多年，已经皱巴巴的一叠绢纸奉上。
天子拿到内侍转呈的证据，手都抖了。
天子的眉头跳了跳，想着本身前年就想修个园子，但一向不敷钱……
老余面露悲忿，尽力压着本身的情感，才没有闪现出来：“奴婢并没有贪没祭器，而是在登记造册之时，发明有大量祭器被偷换，便将此事上报。不料上头并不正视，乃至叫同僚来表示提点此事管不得。奴婢当年性子鲁直，不肯同流合污，终究惹怒了下属……”
“传朕口谕，召三司主官！”
“咔嚓”一声，天子手边的杯子落地摔得粉碎，他呼吸沉重，额上微微见汗。
“这与张怀德何干？”
一个个的，如何就这么不费心！先是余充，再是端王，现在又是张怀德。
“奴婢说，张怀德是在替端王敛财！”老余说道，“张家收的钱都存进了进德银庄，这家银庄的店主是端王乳兄的亲戚！端王这些年在您的眼皮子底下，借着诗会雅集的名义，拉拢官员，暗中培植权势，早已没法无天！他会杀余将军是必定的，因为只要余将军在，他就没法介入禁军，余将军死了，他才气推举本身的人上位！”
跟老余说的这番话比起来，明天宫里给端王府报信的事底子不值一提。如果此事为真，已经不是私通亲王了，而是谋逆！
“京中一向传播着一句话，高中黄榜，不如鹿儿巷挂名。这意义是说，想要得个好官，中进士不管用，去鹿儿巷送礼才要紧。每年吏考之时，那些等候选官的进士举人能够不去吏部，但必然要去鹿儿巷。您是没见过那盛况，上至尚书堂官，下至城门吏，在鹿儿巷排排坐着，等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寺人侄儿的召见！”
张怀德奉侍他多年，天子内心天然信赖他多一些，但帝王赋性多疑，沾的又是最忌讳的事，由不得他未几想。
天子看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张怀德，表情出奇地安静。
天子还是第一次传闻这事。祭器是皇家礼节所用，被人偷换就是从他兜里掏钱。这让他很不欢畅，以是说朝廷一向养着一群蛀虫？不过，现在最首要的不是这个。
如此详确，他已经信了大半。鹿儿巷的宅邸，端王暗设的银庄，这些事撒不了谎，只消派人一查就晓得！
尚书堂官都要等待召见，比他这个天子还会摆架子。而对方仅仅只是个粗鄙无知的布衣，仅仅因为他有个当寺人的叔父！
天子语气沉沉：“你肯定？”
天子狠狠瞪向缩手缩脚的侍卫，即便这是他的贴身内侍，如许闯出去也是无礼，他们竟不敢拦，这申明甚么？张怀德在宫中的权势比他设想中大很多。
“你要告他甚么？”天子问。
这么件小案子，天子早就不记得了。每年三司都有大量案件，只要触及大逆的才会呈到御案上，出错的宫人也到不了他的面前。
“你说你要状告张怀德？”天子耐着性子问。
这么多年，这么多年了，他终究比及了这个机遇！多谢徐三蜜斯，多谢长宁公主，只要能把张怀德拉上马，他就算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都心甘甘心！
“是。”老余重重点头，“张怀德侄儿一家就住在鹿儿巷里，足有五进的院子，都丽堂皇不输王府，乃至堪比皇宫！”
“这里有当年太常寺失窃的祭器名册，奴婢查访好久终究找到了他们销赃的路子，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定能找到卖出去的祭器。另有太常寺送进鹿儿巷的礼单，可知这些钱都进了张怀德的口袋。别的鹿儿巷与端王勾搭的关头人物，以及他们之间的干系，奴婢全都列在上面了，求陛下明察！”
“陛下！陛下！”说曹操曹操到，外头传来张怀德的喊声，随后就见他闯出去，扑跪到天子面前，“陛下！奴婢是冤枉的！这是诡计，诡计啊！”
“是。”老余伏下身，浑身都在颤抖。
“因为偷换祭器的主使就是张怀德！”老余抱恨说道，“奴婢发明事情不对，便细查下去，才晓得全部太常寺都是虎伥！他们用仿造的铜鎏金换掉纯金祭器，又在账册上做手脚，过后再分赃……如许的事，上头没人绝对不敢做，奴婢暗查好久，终究发明蛛丝马迹，本来最大笔的赃款就送到了张怀德手里！”
看着跪在面前的老寺人，天子胸口积储着说不清的情感，既有被捉弄的气愤，又有日子被搅和得一团乱的烦躁。
“天然花不完。”老余越说越安静，仰开端道，“这些钱，大要长进了鹿儿巷，实际长进了端王府。”
这是天子的权益，竟在不知不觉中到了一个农夫手里。
天子神采乌青，重重拍案：“他们要这么多钱干甚么？花得完吗？！”
好一会儿，天子终究缓过来，问道：“你有证据吗？”
“奴婢原名于知贤，景初十一年举人，后入太常寺为录事，十六年因贪没祭器撤职入狱，百口蒙难，受刑入宫。”
但是现在天子才发明不是。这个老奴在他面前寒微卑贱，但在别人面前倒是把握存亡大权的朱紫，连他的侄儿，一个连功名都没有、脚上还沾着黄泥的农夫，都能够对着尚书堂官颐指气使，选官售爵！
天子设想出那画面，额头青筋跳动。
天子猛地睁大眼，死死盯着他：“你说甚么？”
张怀德，端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