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丘诃便在决意在外门中遴选女弟子，申明短长，问其志愿，言明但愿一试之人，勿论能成与否，皆支出他小竹峰名下做一个记名弟子，如果将来进境颇佳，乃至可收为亲传弟子。
《无情殛毙剑诀》存于五陵仙门藏书楼久矣，年代陈腐，当年势实何人将其安排此中已不成考。
可即便如此，这一情却不好引，不然又岂会千万年来不见此道修者？
实在云冽早有筹算，他取来一枚下品灵器储物戒，将天魂剥离，封于此中。而后将此戒抛入升龙门中，任其跌入小天下。
此言一出，众女弟子自是汲汲而来。丘诃经心遴选，此中边幅不佳者不要，心术不正者不要，资质太差者也不要……后终是挑了十余个三灵根女修。
他与云师兄订交以来，从不知他所习竟为“殛毙无情剑道”。单听这称呼，就仿佛有一道绝强杀意劈面而来，当真令人神魂摆荡！
云冽修行无情殛毙剑道至现在这境地，或是更进一步，或是停止魔念，前者极难，后者更是艰苦。假如他一个把持不住，心魔附体……就会被引发万千魔念而入魔，被宗门强者发觉而诛之。
但是丘诃的眼中，却带上了一些欣喜之意：“子青，你如此保护云儿，莫怪他能视你为友。”
是以他堂堂一个金丹真人，为了这个徒儿，便前去了外门。
不过许是天魂之体威势毕竟与本体有所不及，又许是他当时身处绝望当中，即便云师兄那般生人勿进，他还是有胆量上前，与之扳谈。
这时，他听丘诃问道：“不知子青与云儿，倒是如何交友？”
丘诃这时又是笑道：“厥后，还是云儿自即将此事处理了。”
许是见到徐子青这奇特的神采，丘诃也有些哭笑不得：“子青想必已然猜出，为师确是做了些……”他轻咳一声，说道，“为师本来只要一个亲传弟子，为云儿之事，又收了八个记名弟子。”
这一点有情，勿论是血亲之情、师徒之情、好友之情、情爱之情……但凡是能哄动七情之情皆可。以后便以一点情哄动解冻之情，才气逐步完美道心马脚，而而后诸多境地，也能由此重重冲破，得道成仙！
故而便是徐子青到处不好，因云冽之故，丘诃也愿以记名弟子待之。但一见之下，见徐子青到处皆好，自是收为亲传弟子，使其能获得更多资本。今后如果他寿元结束，云冽与徐子青也能互为臂助，不至于孑然一身，仙途孤傲。
徐子青忽而说道：“这想必就是师尊所说的实言之处？那流言之处……又是如何？”
本来初时丘诃也并不体味，与世人所想不异，可自打徒儿修行此道后，他便入了藏书阁，将此法借来参阅，细心体悟。
无情殛毙剑道名为无情，实则为淬炼杀心而解冻七情，以免殛毙时心魔作怪，剑道生波。但是当剑道贯穿到了某个地步、修为也及至化元前期，勿论是否贯穿剑意，若要更进一步，都需得自万千无情中化出一点有情。
是以并非无中生有，而是引一情而动七情！
既无感情，又要以杀入道，终究老是六亲不认，妄杀滥杀，道心入魔，神智沦丧。乃至于成为一尊只知殛毙的绝代魔头，掀起腥风血雨，世所鄙弃！
以后他俄然想起了甚么，神情也更加变得有些奇特起来：“那些……师妹？”
但是厥后之事，难以言表。
徐子青一怔，又有些赧然。
丘诃点头叹道：“留下七人，心性都算坚固。不过有三人也是未到峰顶便已厥去，另四人修为高些，倒是强行到了峰顶，只是才见了云儿一眼，就神魂震惊，也是一无所成。这八人受了如此惊吓，表情几近毁损，为师为弥补她们，也就依言将其收下了。”说到此处，他又感觉有几分好笑，“即便是现在，你那八个师妹也不敢近云儿十尺以内，幸亏积年下来，偶尔也敢唤一声‘大师兄’，可如果要她们再靠近些，倒是全然不成了。”
丘诃摇了点头：“头一个还未到峰顶，已被剑意所伤，晕厥在地……单是此事，已是吓退了数名女修。”
丘诃而后虽知处理之道，可当真做来，倒是极难。
再到数月前，云冽将天魂即将归体之事奉告丘诃，才终究让他放下了那一块心头大石。
丘诃斩钉截铁道：“修此道者非是无情，而不过是七情陋劣，深匿于无尽杀念当中罢了！”
忆及当年初见，他灵魂误入储物戒中，走投无路之下惶然无措，终究见到人影，恰是这一名云师兄。
忽而丘诃又一拍额，笑道：“我说将你留下，是为了要你认一认师妹，方才说很多了，倒是忘了。现下刚好召她们出去，也好拜见你这一名二师兄。”
故而所剩可谋者，便是情爱之情。
徐子青听得专注，笑道：“想必另有七名胆小的师妹。”
云冽出世时身在断崖，血亲之情已断；其师徒之情因未能自幼相处而尚算陋劣，也是不成；如有好友之情，他夙来孤身练剑，从未有一个朋友，此时他练得如此剑道，更加无人敢与他交友。
他这般说话，虽不算顶撞，但于新拜的师尊而言，确切有些不当了。
故而但凡是无情殛毙剑道的剑修，初时宗门虽不限定，可如果他一旦有入魔之兆，就要由宗门埋没的绝世强者脱手，将其速速斩杀！
再回想当时的云师兄，果然是如师尊所言这般七情不动，居于杀意与剑意当中，拒人千里，高不成攀。
他属性虽与此道分歧，也并非剑修，可毕竟身为金丹真人，如果要从中看出一些门道，倒是不难。而待到经心参阅后，他才略减不安。
却听丘诃又道：“所谓修习‘无情殛毙剑道’者将变得无情偶然，是实言，却也是流言。”
丘诃听完，非常感慨：“本来如此。当年子青与云儿相见，因是灵魂，又言行有礼，云儿自不会妄杀。而云儿所修庚金，子青恰好吸食乙木之精，又为单木灵根，气味能容庚金，故此子青以后被困，云儿便也脱手互助。若单是如此，事情也已告终。可子青到底心性纯善，因感激云儿而多次靠近，子青之心至诚无垢，多次下来，终是使云儿开口。”
旋即，他又将此道渐渐说来。
此功法唯有以庚金之道筑基者能够修习，主杀伐，以杀念为本，今后能成绩无情殛毙剑道，如果更进一步，就能贯穿无情殛毙剑意。
只是……
当时以云冽不说申明狼籍，也是让人害怕，故此若要靠近于他，世人便觉得要有丧命之险。但凡是入了内门的女弟子，皆为资质出众之辈，又或是与高阶修士有亲，如此首要，怎会情愿冒险？
但是修习此道后，杀念解冻七情六欲，使修士道心安定，坚不成摧。殛毙愈久、杀念愈盛，而情感更加淡薄，直至如同极冰，不能突破。
以后多年毫无动静，直至数年前，丘诃再见云冽，却发觉他有些许分歧之处。他见如此，心中已有几分预感，非常欢乐。
他试想以云兄如此脾气之人，若要与人相互倾慕……当真是难以设想。
这般紧急的关头，让丘诃心中焦炙，恰是五内俱焚！
徐子青屏息而闻。
外门当中，诸事庞大，内里弟子无不削尖脑筋，只愿前去内门。
此中更有各种机遇，如果云冽真身与徐子青相见，又未曾对徐子青有互助之恩，徐子青一定有如此交友之意。可正因他乃是戒中天魂，本来是本体认识，如此与徐子青打仗，才让两人终究结缘，成为一双老友。
徐子青微微皱眉：“师尊，弟子觉得云师兄实乃面冷心热，便是修习那剑道，亦并非绝情之人。”
徐子青听得，只觉惊心动魄。
徐子青微微一笑，全无坦白，也将畴前诸事尽皆道来。
丘诃缓缓叹了口气：“因确有很多无情杀道的剑修入魔，做下恶事，只现出无情之念，久而久之，世人便皆觉得修行此法之人是将自个修成个绝情绝心之人，对其避之唯恐不及。是以世人亦皆觉得无情到极处要生出情来，那是绝无能够，修习此道者，勿论是否成魔，也都将止步于金丹之前！”
也是想到此处，徐子青神采温和，轻声笑道：“现在想来，旧事真如梦中。不过今后能与云师兄同门修行，确是我仙途大幸。”
说了这很多，这新认下的师徒两个因云冽之故，相互之间也靠近很多。
徐子青听到此时，很有兴趣：“云师兄如何了？”
徐子青总算了然事情来龙去脉，不免也有些嗟叹。
“可大道三千，条条皆能成仙，无情殛毙剑道既为其一，又怎会有如此缺点！”
听到此处，徐子青面上不由显出一丝古怪神采。
说来丘诃也确是用心良苦。
他与云师兄了解，乃是多番偶合、阴差阳错，未推测倒是将两人运气尽皆窜改。他畴前老是受惠师兄，现下得知本来果然对师兄有些好处，也非常安抚。
徐子青也有些笑意，他倒未曾想到，本来云师兄另有这般风趣之事，实在要人捧腹不已。
丘诃觉得此举过于儿戏，他却言道：“该得则得，但凭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