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只是这升龙门地点非常伤害,平常修士难以达到,而升龙门中又有罡风,若无宗门或是家属、权势等以宝贝护持,送他们进入此中,恐怕抵挡不住罡风,反而送了性命;又或是狼狈不堪,即便胜利进入大天下,却被那些个门派看不上,亦只能在大天下做一个散修。
东黎熙安闲一笑:“人皆有一死,昭儿,不必做女儿之态。”
宿忻容颜秀美,一口将酒饮尽,倒是面色稳定:“说得也是。”而后酒杯放下,进入了正题,“徐道友,你我联手对敌,我见道友修为高深,还未就教是哪个门派世家的后辈?”他想了一想,猜道,“道友姓徐,莫非是上衢洲的徐家后辈?”
徐子青心中微叹,这宿忻性子直率,脾气虽说暴烈了些,却并非心机诡谲之人,对他印象倒也不坏。只是现下宿忻按捺了脾气,也不知内心有了甚么动机……总归都是费事。
只是纵使再如何了然,也没法不挂念于心。
东黎熙说道:“这些年为兄统统学问皆传于你,你亦从不让我绝望,将承璜邦交予你手,为兄非常放心。”说到此处,他声音渐低,“要为承璜国连绵子嗣,昭儿必然要广纳后宫。而帝位孤傲……即便如此,为兄仍然但愿昭儿能寻到至心相待之人,能聊慰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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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青再细心看两人一眼,轻叹道:“你二人也当保重。后会无期。”
徐子青悄悄思忖,确切感觉非常不错。
即便宿忻与徐子青都胜利筑基了,也不算白搭工夫。宿忻不过是给徐子青供应这一个动静、引他入散修盟罢了,能是以与徐子青交好,两人同去大天下,就算有了几分香火情,不管如何,都是无益有害。
徐子青也更加慎重起来。这宿忻,似要奉告他一些极隐蔽之事。
宿忻本来是要皱眉,俄然目光一转,又道:“就给这太子面子。徐道友,方才局势告急,你我同心诛魔,此时却可说说话,也相互熟谙一番。”
宿忻眨了眨眼,却有些调皮模样:“在上泸州。”
徐子青含笑,悄悄抚了抚他的发顶。随后,他看向东黎熙:“太子殿下,你心机慧敏,智计过人,此乃好处。但是也因如此,却也有坏处,使你思虑过火,恐怕……”他想说“有损寿元”,却还是委宛言道,“恐怕有些不当。”
徐子青也有几分不舍,东黎昭小小年纪便遭受磨难,让他非常顾恤:“你身为皇弟,要为皇兄分忧,也要好生顾问本身。剑能护身,亦能杀人,云兄曾言,若每日能挥剑三千次,次次不偏不倚,便能使剑心端方,百邪不侵。”
而后便觉手上一松,东黎熙手掌已有力坠落。
修仙!修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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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黎熙淡笑点头:“便有再多起因,我确是孤负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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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黎熙缓缓将目光挪回,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已重又是那举止端方、安闲不迫的承璜国储君,说道:“熙得两位仙长互助,不堪感激,还请两位稍待,熙自备下酒宴,以接待仙师。”
很久,云冽道:“焦涂灵魂尚存。”
宿忻虽觉他未免过分仁善,倒也并无不喜,举了举杯:“徐道友今后多多留意就是了。且不说这个,既然徐道友亦是无门无派,我又与道友一见仍旧,不如随我去散修盟走上一遭?盟里皆是散修,我等守望互助,也不比那王谢大派的后辈减色多少!”
东黎熙见两人言谈罢了,就对东黎昭叮咛道:“昭儿,引两位仙长先去略坐半晌,待安设好了,再来帮我。”
“皇兄!”他失声叫道。
东黎昭接过令牌,躬身道:“……臣弟领命。”
徐子青豁然一笑:“如此……也算心安。”
他闭上眼:“焦涂大逆不道,强行羁押太子,企图谋朝篡位。然天道公道,此人……业已伏法。”
徐子青悚但是惊!
东黎熙身上已隐现帝王威仪,说话间还是恭敬:“先生所言,熙心中了然。先生此去,仙途悠远,还望先生保重本身。熙自当日夜祷祝,愿先生罹难成祥,一起顺利安康。”
徐子青笑道:“恰是一介散人。以往藏身山野间修行,此番也是刚巧遇着昭儿,才遭遇此事。”
而后小舟抖擞彩光,平空而起,转眼消隐无踪。
他固然在天牢里受了些痛苦,却更知焦涂为护住他兄弟性命,与那邪魔修周旋更加难过。更何况现在承璜国事保住了,可焦涂却连一具全尸也不成得。
自此东黎昭继位,承璜国改元。
徐子青一凛:“宿道友请说。”
但凡是筑基期以上修士,可有一个名额带人同入升龙门,只是此人还需修士本身护持,如果丧命,需怪不得谁。
徐子青没推测宿忻竟是出言聘请,不免迟疑,他略沉吟,说道:“不瞒宿道友,鄙人听闻徐、田等五大世家迩来生出嫌隙,恐怕要连累数个大洲,本想在这下九洲里待一段光阴,避开那等风波……”
天子寝宫。
不过徐子青还是有些游移,如若与宿忻去了散修盟,岂不是又要受了束缚?便还是婉拒道:“鄙人安闲惯了,恐怕行事不周……”
东黎熙穿一身玄色衮袍,头戴太子冠,端然肃立。他身侧东黎昭亦规复皇子大半,虽说年纪幼小,却神采刚毅,已有几分磊落风采。
到此时现在,徐子青不得不承认,他被这宿忻所言完整压服。
宿忻传闻,竟是捧腹大笑:“徐道友啊徐道友,你是有所不知。那五大世家虽是很有根底,但也涉及不到我散修盟身上。”他说时凑得近些,一双美眸里灼灼有光,“徐道友,你可知我散修盟扎根那边?”
将墓碑插进那土坟,上书“东黎熙泣立”五字,再无其他。
同年太子继位,自言为焦涂所伤,有碍子嗣,故不封后宫,而立皇弟东黎昭为皇太弟。
东黎昭立时说道:“都是邪魔修作怪,大哥被蒙在鼓里,哪有甚么错处!”
宿忻抬手扔出一件法器,于空中化作一艘小舟,纵身而上。
待填好土坑,东黎昭已是返来,他见皇兄如此寥寂之态,不由心中担忧:“大哥,你……”
酒菜上,就只要宿忻与徐子青二人。
徐子青知他是开了话头,就笑道:“天然还是上九洲的酒水更好。”
徐子青恍然。看这景象,宿忻清楚已然忘怀云冽地点。他便笑道:“多亏宿道友与我联手,不然恐怕难以胜利。”
仙魔之事,不能对百姓详说,他们身为皇子,只得坦白。
宿忻对劲道:“我等散修入了散修盟里,分为两类。一类是挂名之人,这类散修若得了甚么资本、却与本身属性不相合的,便可售卖于盟里,调换盟内进献。而盟里亦有买卖堂,能够进献调换所需资本。这一类盟里最多,常日里也不需为我散修盟做事,唯独在盟里遭遇大难时施与援手便可。”
宿忻见他面无异色,暗中思忖,说道:“徐道友乃是散修?”
此时宿忻微微皱眉,眼中略有迷蒙,随即看一眼焦涂尸身,说道:“血魔已诛,总算是没白来这一遭。”
礼乐起,当代承璜国主东黎熙崩。
语罢回身而行,翩然来到宿忻身边。
宿忻见他意动,更是加了一把火:“徐道友,既然话已说到此处,我也不肯再来瞒你。我邀你去散修盟,也有我一点私心。”
昔年各种,他与焦涂可称知己老友,原觉得一个即位,另一个便可为他保国安疆,他们君臣一心,定能让承璜国富庶强大,百姓安居乐业。
公然宿忻说道:“但徐道友可知,每过十年,倾陨大天下中各大门派都要招收我等小天下中报酬弟子?”
徐子青知他一番美意,也就点了点头:“我当日见昭儿一个孩童,倒是遍体鳞伤,不免心生不忍……”
东黎熙笑了笑:“昭儿所言,我都了然。”
空中飞禽收回一声嚎叫,利爪如钩,落在徐子青肩头。
宿忻粲然一笑:“请!”
东黎昭也有些黯然。
宿忻笑道:“恰是如此。来去自在,又能获得些许庇护,难道便宜?”
待说完这些隐蔽之事,宿忻眸光发亮,有如烈火,野心勃勃:“徐道友也勿须担忧,如果道友未能筑基,我亦可将这名额赠送道友。到时除非你我皆运道不好,不然总归都能前去大天下,到时六合之大,便是任凭你我遨游!”
不料现在这一场祸过后,便是物是人非……
很久,他才轻声一笑:“焦大哥交谊,熙服膺于心。熙痴顽,竟从不知大哥情意,现在晓得,何如……”
他话未说完,身前白影一晃,脑中便顿时空缺一瞬。
话到此处,再不必多言。
徐子青微浅笑道:“太子殿下的情意,我愧领了。”
东黎熙在位十年,殚精竭虑,富国强民,使承璜国国力大盛,傲视诸国。
更是不知……东黎昭竟不敢设想,焦将军的灵魂,是否定真保住?
宿忻也有些对劲:“徐道友修为高深,亦是让人甘拜下风。”
云冽沉默。
不过美意难却,他不能推拒,也只好点头道:“既然如此,宿道友,请?”
“此类修士常常是盟中人家眷、子孙、门徒等与其有极深干系之人,又或者是接受对散修盟虔诚磨练之人等等。这第二类的修士可支付盟内分发月例,一应要求亦与第一类修士大不不异。”
东黎昭用力点头:“是,昭儿明白!昭儿谨遵先生叮咛!”
宿忻这回便肃了神采:“另一类便是盟内核心之人,存亡荣辱皆与散修盟相干,倒是与王谢大派类似了。”
他早已下定决计,要走这一条奇诡瑰丽之路,大好机遇摆在面前,即便他徐子青表情再如何平和无波,亦不能回绝这天大的引诱。
宿忻斟一杯酒,在唇边沾一沾,挑眉道:“凡酒就是凡酒,虽是辛辣,却无灵气,口感亦有不敷。”
东黎昭闻言,也是一顿:“大哥,焦将军心甘甘心,如果在天有灵,必不肯见大哥如此……”
这一对兄弟俱是龙章凤姿,一身金黄龙气直冲云霄,高贵逼人。
徐子青只消肯带上宿忻,散修盟天然会护留宿忻安然。
另有三年,便是这一次十年之期到了。宿忻邀徐子青一同,是看中他如此年事,修为已至炼气七层,可谓停顿神速。而散修盟里一样有望筑基的修士,或是年事大,或是资质减色,方方面面综合起来,竟无一人赛过徐子青。
东黎熙面沉如水,去斩下一根树枝,削去树皮,做成个极简朴的墓碑,语气亦是安静:“焦将军清楚为我而死,我却不能为他正名……负了他待我的情意后,还要损他的名誉。他忠心耿耿,却只能做一个‘乱臣贼子’。”
十年后,东黎熙寿元将终,于病床前传位东黎昭。
东黎熙敛泪,颤声道:“是,昭儿明白。”
灵舟上,徐子青认识沉入戒中,喃喃说道:“云兄,昨夜我终是手染人血。虽为血魔,亦是焦涂。”
宿忻恍然大悟,跟着却有些不附和:“徐道友,你已是世外之人,不该与南人如此牵涉。”
东黎昭坐在床边,握住兄长右手,双目发红:“皇兄。”
徐子青来了些性子,问道:“那另一类?”
东黎昭哽咽答“是”。
宿忻道:“徐道友夙来闲散,但想来也是晓得,你我所居这上九洲,听来了得,实则不过是万千小天下之其一罢了。以上更有九千大天下,非常令人神驰。”
东黎熙道:“昭儿,取我令牌,变更我东黎氏死士,将东宫内骸骨全数措置洁净。对外则宣称……”
起初在百草园中他初时想要修仙,便是因六合之大,天下之广袤,现在有一条门路能中转通天,他为何不敢罢休一搏?
宿忻回身,开口就问:“徐道友,这位身形飘忽,似是非人,不知……”
东黎昭本来心疼兄长伤势严峻,但也明白事理,就说道:“是,昭儿去了。”便去引那两位修士,只想着,若能行动快些,当可尽快来互助兄长。
徐子青叹道:“便是如此,心中还是难安。”
东黎熙欣然道:“他为我刻苦很多,我清楚知他本性,却不生涓滴思疑,反倒仇恨于他,真将他当作狼心贼子。”
徐子青如有所思:“宿道友之意,鄙人可做这第一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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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青点头:“还要请宿道友教我。”
徐子青正不知如何答话,就见到老友晃身于宿忻身前,伸出一指轻点其眉心之间。而后再晃身,就回归储物戒中。
东黎熙躺在龙床,满头白发,枯瘦如柴。
宿忻不欲与南人多做扳谈,已走到火线,等徐子青与两人道别。
徐子青略想了想,也笑了起来。
两人说了两句,徐子青便走到东黎兄弟面前。他见东黎熙目光怔然,口气不由一软:“太子殿下,邪魔已然伏法,后事如何,还要你拿个主张。”
上泸州最是偏僻不过,与另八个大洲皆有不短的间距,可谓独立之洲。如果上衢洲等大洲搅起甚么风雨,的确是沾惹不到那处。
宿忻一听他这话,就知他的设法,大手一挥:“如你这般客气还叫行事不周,那小爷不成了混世魔王了?莫说这个!”他直说道,“我等做散修的,若不让散修盟庇护一二,便是平白被打杀了,也是该死!徐道友如此资质,任去了那里都是要给人捧着的,想来也是不肯被拘住了,才不肯入那门派世家。可我散修盟与那些个王谢大派的可不不异!”
然后,将军和太纸的结局已出,因而牛肉女人的美图也粗来了!灵魂状的将军和累觉不爱的太纸……噗。
徐子青略晃身,已然立于他的身侧。
而后他站起家,回到焦涂尸身之前。虽说焦涂死状惨烈,东黎熙却不嫌弃,伸手将他抱起。因有着力,心口伤处撕扯,竟是有噬心之痛,但是他恍若不觉,把焦涂尸首安排土坑当中。又是一捧一捧,将它填上。
云冽道:“焦涂不死,血魔不灭。”
至于这说法,又是因着大天下赐与的一些通融。
东黎兄弟对视一眼,都是齐齐躬身,施与大礼:“先生保重!”
本来大天下与小天下之间并非全无相同,每十年间,但有筑基以上修为者,可由升龙门进入倾陨大天下,任大天下各宗门遴选。如果有幸能被其支出门下,便是身价倍增,今后资本、灵气无数,更驰名师指导。便真如鱼跃龙门般,今后与之前身份如同六合之别。
徐子青则先看向东黎昭,说道:“昭儿,此去此生不能再见,你需与你皇兄相互搀扶,稳固江山。”
“莫要同为兄普通,落空方知情素早生,何如情深缘浅……空留遗憾……”
怔怔立了一会儿,东黎熙自腰上取出一把匕首,在院中那株顶天碧树下迟缓掘土,一下一下,不知过了多久,挖出一个土坑来。
徐子青暗自点头,转头去看宿忻,问道:“宿道友,你看?”
次日,太子东宫前。
东黎熙设下酒菜,接待两位修士。因另有国事繁忙,又需收拢人手,故而并未伴随。东黎昭年纪幼小,前来拜过后,便也拜别。宿忻并不喜与南人多做打仗,便是乐得如此。
承璜国大将军焦涂兵变,终为太子东黎熙所诛。
深吸一口气后,徐子青睁眼,目光果断:“宿道友,鄙人与你同去。”
多年来他为国事劳累,心机沉重,终究精血耗尽,油尽灯枯。
徐子青与宿忻随东黎昭去了,东黎熙却渐渐走到焦涂尸身前面,定定看他。
血魔已死,世人都是松了口气。
东黎昭眼中含有泪意,恭声说:“是,先生。昭儿明白。”
徐子青见他说得鼓起,也就谦恭一笑:“如何分歧?”
徐子青一顿,点头道:“鄙人不过是刚好姓徐,与上衢洲徐家并无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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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忻此人资质纵横,但是三年间要想筑基,却也并无全然掌控,徐子青比他则多几分机遇。宿忻便想,若自个能胜利筑基天然是好,若他不成而徐子青成,则可让徐子青带他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