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和尚
公孙白惊诧，道：“我的出身？有何利诱？我在那曾经的贩盐大户林家中长至九岁，后又遭受变故，幸得李将军厚爱，收为义子，又得朱紫赐姓，方才有本日之名，能得安居之所。林家照顾我的人说，我的父母因为瘟疫而死，当时我还未满月，是他们把我捡归去的。我在林家虽为下人，但他们也待我仁厚，能吃饱穿暖，而我在李家一样如此，李将军收我为义子，当家少主也与我情义相投，兄弟相称，未有半分虐待。我虽不能与生身父母相守，但得此两家温厚相待，那点我从未有过影象的磨难又何足挂齿？更何谈苍茫？”
趁着其别人都在吃包子的空档，公孙白把小乙和小七拉到了一边，拿出二十釿钱，道：“这些钱你们收着，我明日要出城去，不知何时能返来，你们饿了便去买些吃的。记着，财不露眼，这二十釿钱要散开来用，别让那些不怀美意的宵小之徒盯上，给抢了去。”
公孙白神采不自发地黑了下来，在那檄文前站了好半天，沉默而去。
“来吃东西吧，这两天没来看你们，也不晓得你们是不是饿坏了。”公孙白说着，翻开油布口袋，把包子分给世人。
“多谢王大哥了，您收好。”公孙白把身上所剩的货币尽数给了王铁匠，又向城东而去。
释嗔听闻，只笑着摇点头，道：“白少将，贫僧所言之出身，并非与家人有关，而是关乎你这来到尘凡俗世一遭，那未尽之责？”
这十年间，公孙白感激李景武的再造之恩，但也从没健忘之前的林家，固然那些林家人的面孔在影象中已垂垂恍惚，但他们的恩典，和那日山沟间惨死的模样，公孙白向来未曾健忘，不时梦回，总令他一身盗汗地惊醒。
公孙白顿时怔住，猛兽？莫不是那只咬死了林家上高低下三十余口的黑毛虎？
公孙白双眉微蹙，沉吟半晌，才道：“大师，照你所言，这能救世之人，在凡人眼中，岂不反倒是罪人一个？”
天气渐暗，公孙白告别小乞丐们，开步奔至王铁匠处。
公孙白顿时心生猎奇，挤出来一看，只见一张黄纸檄文张贴在墙边，上书：“迩来黑虎林中猛兽出没，已伤十余猎户性命，闲人莫往，来往商客亦须绕路而行。如有人能活捉或杀死此兽，赏钱三千釿。”
“骑马去吧，速去速回。”
正迷惑间，忽见一个黑影，撞破了窗门，落在他面前的地上。
公孙白一愣，深思半晌，迷惑地打量了释嗔一眼，道：“大师，我一介庸碌之辈，恐怕甚么都做不了。”
公孙白先是一怔，随即转开话头，迷惑道：“如此之人，怎能摆正不公之世？人间人又如何会认同如许的人？”
释嗔点点头，随即又道：“如果有一日，为了摆正那不公之世，须有人取那不义之财，做那不平之事，说那不正之言，成那不善之人，你可愿担负此任？”
趁着围观者散去，四下无人，公孙白上去揭了那黑虎山的檄文，揣在怀里收好。见日头已落，天气暗淡，便快步向将军府赶回。
紧随而来的，另有宁语嫣如同被轻浮普通的尖叫声。
但它，仍然不敷以和李牧那柄龙头银枪相媲美。
说完，释嗔起家，行了个礼便回身拜别，安步间莫名吟出一首诗来。
公孙白得令，从速牵了一匹快马冲出府去。
释嗔嘴角闪现一缕奥妙的笑意，悠悠然道：“金刚瞋目，以是降服四魔；菩萨低眉，以是慈悲六道。若能证得大道，当舍那多般忌讳。世人不知大道安在，天然不能了解，当年释迦佛陀修身之际，亦是多有俗人不解乃至鄙夷，唯有成果方能为其正名。既是救世之人，天然须忍耐凡人不能忍耐之苦，接受凡人不能接受之痛，做那凡人不敢做之事。”
未几时，便来到城中的妙音坊门外。这本该当奏出婉妙乐曲的处所，不知为何正传出阵阵的喧闹和喧华声。
“未尽之责？”公孙白眉头微蹙，迷惑道：“鄙人痴顽，不知大师所言为何？请指教。”
话音刚落，巷子内一间看似已经烧毁好久的破败房屋内，窜出六七个小乞丐，最小的不过四五岁，最大的也不过十一二岁。见到公孙白，齐齐热忱道：“白哥哥！”
不自发地，公孙白走到了城东头的城门前，只见一堆百姓都围聚在城墙边上，群情纷繁。
“白少将，你的剑已经打好了，你且看看。”
“孤命将星断崖松，神兵逢主破长空，不知己是天外客，十器聚会再相逢。”
“白兄弟，你可得谨慎使着，这时节好铁可贵，我这最后的寒铁已经给你做了这把剑了，如果再坏了，你就只能归去去使那平常白铁剑了。”王铁匠叮嘱道。
在城南边的包子铺里买了二十几个大肉包子，用油布包着，公孙白左绕右拐，走进了一个冷巷子里。巷子绝顶内空无一人，公孙白唤了一声：“小乙！小七！出来吧。”
释嗔还是保持着那莫名的一丝笑意，淡然道：“白少将临时不必答复我，现在机遇未到，总有一日，你会明白明天为何来此与你说这番话。我们还会再见的，告别。”
只见地上那人，脸上一个大大的鞋印，嘴角淤青吐出丝丝血水，身上的衣物也被扯烂，躺在地上哀嚎不止，明显是被人打出来的。
释嗔抬开端来，深深地凝睇着公孙白，半晌，又把脑袋低了下去：“看来机遇未到，不成说，不成说……”
刚踏入府门，劈面便闻声李景武夫人的声音：“是牧儿返来了吗？”
“好的！请义母放心。”
李夫人叹完，又道：“白儿，你且劳累一下，去把他叫返来，别让家主等太久了。”
公孙白听着，可谓是一头雾水，从速起家追出想要一问究竟。可释嗔前脚分开，他后脚追出小店门外，已是没了踪迹。
小乙接过钱来，有些讶异道：“白哥哥，如何给这么多？你这是要去几天啊？”
公孙白犹疑半晌，长出一口气，随即掷地有声道：“不义之财不成取！不平之事当去平！不正之言须去辩！不善之人应正法！如此，方才不会有不公之世！”
这些人都是孤儿，因为故乡战乱还流落在此。公孙白偶尔结识他们，因为一样的身份，心中非常怜悯，但又不便利把他们带入将军府，只能找了这个没人居住的屋子，这些孩子临时安设在这里，不时布施一下。
见到是公孙白，李夫人有些迷惑道：“白儿？牧儿别人呢？你们本日不是一同出门的吗？”
公孙白更迷惑了，但还没来得及说些甚么，释嗔又把脑袋抬了起来，沉声问道：“白少将，我且问你。若这人间有不义之财、不平之事、不正之言、不善之人，你当如何？”
释嗔并不以此为意，只道：“白少将只需奉告我，你当如何。”
公孙白见四周没有甚么陌生的吓人，忙行了个礼，摇点头道：“回义母的话，我们本日虽是结伴出门，但半途我去了王铁匠那，牧哥自行去了妙音坊听曲。如何，他还没返来吗？家主本日方归，我已差人备好了晚膳，本想一家子人聚一下，可这小子竟然如此妄图吃苦。唉……”
“奇特……这和尚说得一道一道地……却又不说个明白，只说机遇机遇……到底如何回事……”公孙白丈二和尚摸不着脑筋，思来想去还是没个成果，干脆临时撇到脑后，用膳结束后在城中四下闲逛，打发时候。
李牧的叫骂声从乐坊里头传了出来：“你们用心找茬！就别怪我不客气！”
公孙白没想到释嗔终究还是问返来了，并没顿时作答，犹疑半晌，才说道：“人间之大，众生皆苦，岂是一人窜改这世道？我公孙白何德何能，能担此重担？”
王铁匠说着，从内房里拿出一柄长剑，剑身乌黑，披发着皑皑银光、阵阵寒气，紫金木做的剑鞘与握柄，篆刻九天凤舞之纹，实在是一把不成多得的好兵器。
也许是饿坏了，那些个较为年幼的小乞丐接过包子，连感谢都来不及说便一阵狼吞虎咽。只要那两个最为年长，被公孙白唤为小乙、小七的孩子，还记得与他说声感谢。
“少则两三日，多则十天半个月的，等我返来了再来看你们。你们在城里好生待着，你们年纪大，作为大哥要看好弟弟们，切莫跑出城外，特别是别到那黑虎林里，那边现在正闹兽患，一个不重视，就有能够伤了性命。”
释嗔笑意不减：“既已故意救世，这般痛苦，定能不为所动。修禅者，虽是一心化解俗民气中的执念，但当年释迦佛陀执意修身成佛、普度世人，何尝又不是一种执念？可见，执念本身并不成怕，如果有人执念救世，便须做好杀身成仁的筹办。白少将，你现在可否奉告我，如许的人，如许的执念，你可愿担负？”
小七咬下一口包子，含混不清地答允着：“白哥哥你放心，我们记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