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 雨霁
说着，将衣袖拂了拂，又是悄悄一笑。
红柳此时亦正暗自策画。
红柳倒是早得人知会，行至此处时，便始终微微垂首，让过了这阵风头，又将呼吸放得极浅，并未曾着了道儿去。
红柳垂在桌下的手，不住摩挲着袖畔银镯。
起首，红柳与红衣各得其所，相安无事；其次，红药本就毫无根底，纵使得了这机遇，怕也守不住，倒不如早早抽身退步，还能得个安稳；再次，刘喜莲刻薄成性，红柳夙来厌她，现在她吃了大亏，红柳自是趁愿。
罗喜翠自是满口应下：“这你放心，我会留意着的，后儿就到日子了，且又才出了那么大个漏子，主子正恼着呢，我如果她，必定先把尾巴夹起来再说。”
邓寿容不肯动红衣，说不得这红衣也不简朴，这却也好，刚好够她两端吃，多捞些好处，何乐而不为？
可薛红衣竟也晓得了这事，委实令人起疑。
而再往下想，则此人既也听到风声，其身份或许便不普通，是以，在未有实足掌控之前，还是按兵不动为上。
迈着不紧不慢的行动，张婕妤面含含笑，款款而行。
咸福、永宁二宫，住着和嫔、僖嫔、良嫔并三位昭仪，论位份，个个都压了张婕妤好几个头。
这拨“红”字辈，委实不简朴。
春雨潺潺，全不识人间悲喜，兀自轻拂杨柳、漫扫落英，淅淅沥沥，点滴到天明。
按说，此事所知者极少，邓寿容也是因了宁妃娘娘赏的面子，这才提早得知。
微垂着首，罗喜翠目中尽是算计。
“红药伤得如何了？”罗喜翠的声音高耸地响了起来。
但是，尚未踏上那汉白玉石阶，迎头忽一阵香风袭来，桂花头油、玫瑰膏子、芙蓉花露、茉莉香粉……
红药摔伤，实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之事。
回想着乳母的话语，红柳心头一片炽热，旋即又沉着了下去。
这还没如何着呢，便斗得你死我活地，小小年纪，已然凉薄如此，长大了还了得？
“是咸福宫并永宁宫的几位娘娘。”钱寿芳适时轻语。
红柳正沉浸在心境中，闻言并未当回事，只随便隧道：“罗姑姑问我，我却也不知。只恍忽听红棉说了一嘴，道是红药怕要养上1、两个月才气好。”
邓寿容的语声犹在耳畔，红柳此时思及，既佩且感，深觉乳母待本身不薄，这体例亦非常全面。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可不得养着么。”罗喜翠面上讪讪，心底倒是一叹。
之以是笃定红衣对这件秘事知悉，倒是因为，她此番寒舍血本打通罗喜翠，只是为了顶掉红柳或红药中的一个，若非听闻了“阿谁动静”，她又何至于如此大费周章？
且，比起红衣的来源，四月月朔，才是关头。
“……比及了我们的地盘儿，想如何整治这小蹄子，还不是手到擒来之事？”
“放心吧，都在我身上，管束她忙得脚不点地、沾枕就着。”罗喜翠拍着胸脯打包票，心下却另起主张。
问罢了，又怕红柳曲解，忙解释隧道：“哦，我也就这么一问，今儿忙得顾头不顾尾的，倒没去你们那屋瞧瞧。我就怕她这一病，你也跟着受累。”
红衣未曾防备，几乎便被这香气给掀了个跟头，鼻端更是一阵作痒，她咬紧牙关，费了好大力量，才将个喷嚏给忍住。
她将帕子掩开口鼻，引颈傲视，却见前头不远处，几个裙带飘荡、珠环翠绕的身影，正自转过宫门后的大影壁。
红柳淡淡扫她一眼，不动声色。
“红衣那边，还要烦请罗姑姑再帮我看着些。”半晌后，红柳抬开端，慎重其事隧道。
“此乃嫁祸江东之计，便教她得逞一时，我们也费心。”
直到现在她都不明白，红衣是从那边听到的风声？
当红药端着刘喜莲用心迟送出来的贡桶，迎着朝阳，欢欢乐喜走向大净房时，张婕妤一行，已然到达了东六宫外南北长街的东首，再往前便是蹈和门，而过得此门，便是仁寿宫了。
她能猜出罗喜翠在想甚么。
烛光之下，她眼神闪动，一脸地如有所思。
张婕妤悄悄“唔”了一声，目睹得那几人闪进影壁，方才“嗤”地一笑，轻声道：“这味儿大的，三里地外都能闻见，有那不晓得的，还当宫里开了香粉胭脂铺子呢。”
她们自有她们的去处。
张婕妤也被熏得够呛。
仁寿宫之行，是她攀上高枝的最好机遇，毫不能错过！
这场雨直下了两日，到得四月月朔，天光放晴，满天下秋色耀目，东风浩大、散去闲云，天空仿佛一块庞大的翡翠，剔透而又洁白。
也不知混了多少种的香气，直醺得那东风也黏稠不堪，兜住人的头脸，一呼一吸间，尽是庞杂而又古怪的香味。
不过井底蛙罢了，只知面火线寸得失，浑不觉内里早已天翻地覆，竟还觉得这是长悠长久之计呢，殊不知，此一去，红柳与红衣，便再也不会回到冷香阁了。
罗喜翠微微昂首，觑了一眼红柳冷酷的脸，心下不免咂舌：
屋中温馨下来，烛火幽微，将两张各怀心机的脸，映得忽明忽灭。
而为稳妥起见，与其令红衣运营落空，倒不如将计就计，将红药陷出来。如此一来，红衣心愿既成，想也不会再肇事端，则红柳亦得安乐。
邓寿容尝言，红衣的背后，能够另有别人，不然，就凭她一个末等宫女，那里来的能为，得知这等秘事？
红柳点了点头，面上却无一丝笑容：“话虽如此，到底不得不防，万一她再生别事，一时半刻的又如何找补得返来？少不得请姑姑替我多盯着她些，最好多给她找些差事做，让她没空理睬旁的。”
真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红药可也不利，遇见这两个不好相与的，一个有默算计、一个顺水推舟，反叫她成了垫脚的那块石头，偏此事原不与她相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