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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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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咋的?!”孟冲抬高声音道,“兵部有本,说、说例当宣捷。万岁爷看了,倒是欢畅,最后却皱着眉头说‘勿宣,犒赏就好’。叫老奴看,万岁爷是怕龙体撑不住啊!”

“不吃,别来烦我!”高拱不耐烦地说,高福刚要走,高拱蓦地坐起来,道,“高福,你这就差高德回故乡去。”

“但是,师相,若不反击,恐师相被其谋去!”韩楫痛心肠说。

“龙体可安?”高拱跟在孟冲身后问。

“师相信赖吗?”韩楫昂首问。

正说着,门公来禀:“老爷,宫里孟公公来宣谕。”

张居正估摸时候已到,回身要走,高拱扭脸道:“记着,东斗室是阁臣看视太子讲学的直房,不是与阉党喝茶私语之所!”

“喔?这…”张居正楞了一下,脸“唰”地红了,旋即“呵呵”一笑,“玄翁提示的是。”内心却恨恨然,“我不是婴孩,竟如此不留颜面!”

“哼哼!”高拱紧紧盯住张居正的眼睛,“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旋即一扬手,“我有甚么可防的?用人行政从忘我心存焉,能奈我何?!”说着,躬身上了轿,“起轿!”

高拱起家,从书案上拿过一封书函,递给韩楫:“伯通,张叔大差姚旷送来的密帖,你看看。”

高拱有了几分称心,一进中堂,就叮咛书办:“去吏部,叫魏侍郎来见。”

“玄翁,这……”魏学曾难堪地说。

韩楫展开来读:“仆到家,闭门追思往咎,慨然叹曰:今之世,惟高公能知我,惟高公能护我,惟高公能恕我……”阅毕,韩楫慨叹道,“门生读赵老此书,愈觉此公乃开阔君子。他毫不会干出偷鸡摸狗卑鄙活动的!”说着,俄然收回“哼哼!哈哈!”一阵怪笑,“欲盖弥彰!师相的那位金石之交,想掩己而推以与人,为先入之说以惑师相也!”又一拍扶手,“伪君子,真小人!”

高拱大步走到门口,把门推开:“快请!”

“若叔大真有情意要表达,把精力都用到谋国上就好。”高拱冷冷地说。

魏学曾一看,上写着:

话音未落,首门传来张居正的声音:“玄翁——”

高福在门外禀报:“老爷,通政司韩楫求见。”

韩楫正想问那天姚旷来送书函的事,展开一看,上写着:“曹大埜是赵贞吉村夫,闻此事乃赵所为。”

“伯通言重了。”高拱沉着脸道。与张居正订交多年,竟是与小人结为兄弟?高拱豪情上不能接管。

高拱已从孟冲那边晓得了战果,遂打断张居正:“不出所料!幸亏我事前叮咛再三。”又问,“有何事要我来定的?”

高拱脸上的笑意顿时消逝了,抱拳道:“印公,千万千万服侍好皇上啊!”送走孟冲,高拱又回到书房,高福出去问:“老爷,还要不要高德回故乡买地?”

“高德,”高拱叫了一声,叮嘱道:“皇上历次颁赏的银两,我一向不让用,积累了一千多两,新郑城里老宅后边,有一块空位,你归去一趟,把那块地买下来,我有效。”

“吏部还能如何题覆,只能为他们讲情。”高拱嘲笑一声说,俄然想到看视太子讲学事,“叔大,本日还是你去看视,我先措置阁务。”

“师相!”韩楫带着哭腔道,“不……”

“叔大不进德如此,大异于往昔!”高拱感慨了一声。

张居正心说:“等你定?莫非我不能定?”但口上却说,“倒是无疑问事,惟程文、宋之韩各有一本,劾刘奋庸、曹大埜朋谋诬告元辅,事甚悉,乞重处。居正已拟旨吏部题覆。”

高拱摆手道:“伯通可知皇上病甚?我此时安得求去?若屡请不止,徒苦圣怀,更非宜!我今当以君父为急,焉能与此辈计算!”

高拱叩首,起家接过谕旨,请孟突入坐。

高拱已注籍在家三天了,不是躺在床上,就是关在书房,不肯见人,也不肯说话。夫人张氏也好,房尧第、高福也罢,想找他说句话,替他宽宽解,都被拒之门外。

“你来做何?”高拱沉着脸说。

“师相,既然他取而代之之心毕露,竟然指授小人攻讦师相,若不一举拿下,必养虎为患。”韩楫暴露凶光,“学买卖,师相称坚卧不出,门生再策动科道,揭其勾搭寺人丑行,另有纳贿等事,轻者逐出朝廷,重者置于刑典!”

“老爷,回故乡有啥事?”高福问。见高拱不睬会,只得讪讪而去,叫高德前来服从。

“高老先生,老奴不敢坐,得快点归去服侍万岁爷。”孟冲灵巧地说,“高老先生,万岁爷特地差老奴来宣谕,就是不允高老先生再辞了。明日就到阁视事吧!”说着,回身往外走。

斯须,魏学曾赶到了,见礼间,高拱道:“这场风波,上紧止息吧!科道劾曹、刘的弹章,筹算如何题覆?”

两顶轿同时在文渊阁前停下,高拱下轿,顾自往前走,张居正快步跟上,高拱头也不回,瓮声问:“辽东捷报如何回事?”

眼看天就要黑了,高福到书房叩门:“老爷,该用饭了。”

“居正来迎玄翁出而主政。”张居正不觉得意,笑着说,“玄翁受此委曲,居正也该来看看,虽则来迟了,也是表达一下情意。”

“唉!”孟冲叹口气道,“辽东又传捷报,说是东虏进犯,李成梁和他们干了一仗,斩首这个这个,嗯嗯,斩首一百六十五级,另有一个头脑筋脑也被斩首。”

“喔,那太好了!”高拱暴露笑容,“看来没有白搭心机一再叮咛他们。”

“师相,”韩楫欠身道,“他在给师相写的寿序里,说北虏封贡一事,‘公独决策’,可他在给他的乡党李幼滋的书牍里,竟说‘赖主上纳用愚计,幸而时中’,还说‘计然三策,今始售一’,把封贡互市的功绩归尽归己有!时下南都宦海不明就里,倶觉得东师奏凯,西虏款贡,都是他的功绩嘞!虚假不虚假?凶险不凶险?”

“传请!”高拱答。他正想体味外间的景象,也听一听韩楫对下一步去处的定见。

张居正躲避着高拱的目光,侧脸道:“呵呵,是啊,皇上对玄翁之眷倚,古之罕见,屑小不知天高地厚,想撼动玄翁?笑话!”一眼瞥见高拱已然起轿,忙小跑着钻进本身的轿中,叮咛道,“快,前引,前引!”

张居正答:“喔,东虏喀布喀的速巴孩,见我大败建彝,朝廷宣捷,觉得我气且骄,必恃强轻敌,竟犯长胜堡、清河堡,李成梁大败之,斩首……”

“但是玄翁的事,居正不能不放在心上。”张居正道,他又向高拱面前凑了凑,抬高声音道,“闻赵贞吉布散流言于南北,今北果有矣;恐南都亦有之,玄翁不成不防!”

“咋不要?明日就走!”高拱叮咛道。高福回身退出,高拱边踱步边深思着:按例当再上疏求去,可皇上言辞诚心,若再求去,徒伤圣怀。

高拱向外摆摆手,表示他出去,又叮咛书办:“这几天的文牍里有没有漕运、两广的?速翻检出来给我看。”

“小人构陷师相,邸报一出,情面骇愕,汹汹愤激,不平之甚。已上本四十余。但此番通政司既未上公本,门生也未伶仃上本。”韩楫甫落座,就开门见山地说,“因曹、刘乃卒子,受人操控,不值一攻!要攻,就攻幕后黑手,而此事当师相承认火线可为之。门生今来,即为此事。”

“那就快办!”高拱一扬手道,“凡关涉广东的事,要特事特办!”说着,把一张稿笺递给魏学曾,“程文、宋之韩劾曹、刘的题覆我已拟就,拿去,照此办文。早办早了,免得分离精力!”

奋庸尝供事裕邸,效有勤奋;大埜少年青锐,亦言官,未足深咎。当宥奋庸,复大埜职。

孟冲在一干侍从的簇拥下已进了花厅,见高拱走过来,一抖朝袍,道:“高老先生接旨!”随即,扯着尖嗓,捧读谕旨:“卿辅政秉铨以朴忠,亮直不避嫌怨,致被蜚言,朕已具悉,何乃再疏求退?宜遵前旨,即出辅理,以副朕倚毗至意,慎毋再辞。”

这一夜,高拱终究睡了个好觉。凌晨,他正要上轿,高福慌镇静张跑过来通禀:“姚旷来禀,张阁老斯须就到。”

“我说过,相天下者无己。”高拱感慨道,“只知报国,不敢有本身。况叔大跟随我多年,谅他也不会如此绝情!”

“哼!我早晓得此人不是东西,上蹿下跳!”高拱又是一声嘲笑,“哪个省巡抚缺员?”话音未落,一扬手道,“川南土司屡叛,其首级阿大等占有九丝山僭号称王,屡抗官兵,曾省吾不是多策画、精力多余吗?把川抚的位子腾挪出来,给他加兵部侍郎、副都御史衔,巡抚四川,把叙、泸局面稳住。”又问,“殷正茂又向吏部要人了吗?”

高拱一扬手:“伯通,不必再说!”言毕,起家走到门口,大声向外喊道,“高福!整备伏贴,明日一早上朝!”

高拱又起家,拿出一封书牍,道:“此为赵内江回籍后所寄,阅此便知。”

魏学曾并未直接答复,低声道:“曹大埜得志怏怏甚,偷偷知会我,言劾玄翁非本意,乃曾省吾所指授。”

“是。他要山东参议陈奎到广东去做兵备道。”魏学曾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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