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
“帮不了？我看帮得了！”韩楫负气道。说着，向世人拱手，“告别，我去兵部走一遭！”
杨博面无神采，问：“新郑差伯通来的？”
“啊？！竟是毛举细故，深文周纳？！”许国吃惊地说，旋即一笑，“呵呵，也是，师相操守去处，委实无可抉剔。也好，弹章让朝野看看，对师相声望无损，倒是把小人的嘴脸透露无遗了。”他是高拱的弟子，故以师相相称。
“呵呵，伯通，还是不胡乱推断为好。”杨博捋着髯毛，以老道的口气说。
“张阁老的书函？”韩楫反复了一句，他“嘶”地吸了口气，眯眼思忖很久，摇了点头，向姚旷一拱手，“别过！”说罢，打马往兵部而去。
马自强摇点头，苦笑一声：“好了，既然元翁不让进门，就散了吧！你们帮不了元翁！”
“围在门口吵喧华闹的，生恐人家不晓得是元翁的弟子？”马自强以责备的语气道。
韩楫悚但是怔，很久，感喟一声：“也罢，归正他们攻不倒师相！”
“门生也知他们赶不走师相；但要让那些小人晓得，公道安闲民气！”韩楫冲动地说，“让他们晓得，公愤难犯，别再躲在阴暗角落打快意算盘了。”他蓦地欠身向杨博靠了靠，“诶，博老，莫非他们不衡量衡量，能不能赶走师相，何故像小丑普通跳梁？”
“门生看过弹章，毛举细故，深文周纳，可谓笑料！”韩楫以不屑的语气道，“十大不忠有一条，说皇上起用博老，高却把持铨政不放。尽人皆知，师相辞免再三，皇上坚不允辞，曹大埜阿谁小人竟然列为师相的大不忠一罪！”
文华殿太子赐宴一散，翰林院掌院学士马自强就叫上翰林院检验许国，一同到了高拱府上。
“喔，这不是姚书办吗？”韩楫刚骑马走出不远，劈面碰到内阁书办姚旷骑马而来，便勒马问，“书办到那边去？”
姚旷上马见礼，道：“奉张阁老之命，给元翁送张阁老的书函。”
“元翁，自强和维桢，”他一指许国，“有一事当禀知元翁：国法甚严，内官不得交通外臣。可持续两天，江陵相与冯保两人，屏退摆布，在东斗室私晤。此事非同小可，不敢不报。”马自强是张四维的后代亲家，素知亲家翁钦仰高拱，故特地叫上高拱的弟子，把他们亲见的寺人与外臣勾搭的究竟，向当国者禀报。
“人家事前已做成结局，如之何如？”高拱一脸无法地说。
韩楫点头，道：“博老，本身人，无妨直言相告：于私，当年徐、高反面，博老带头上公本逐高，师相复出后不计前嫌起用博老，就冲这一点，博老欠师相一小我情；于公，师相复出这两年，功劳有目共睹，隆庆之治隐然已成，大明需求师相。是以门生敢请博老带头上公本，挽留师相。”
许国沉默。
出了兵部衙门，韩楫俄然感到心寒，马自强、杨博，一个是翰林院的掌院学士，一个是兵部尚书，都是驰名誉的缙绅，一个说“帮不了元翁”，一个说要“远祸”，是非呢？公道呢？真是民气不古，难怪小人敢为非作歹！
两人到得首门，听得门外有人在争辩着甚么，出去一看，是韩楫、程文、宋之韩、骆遵几小我，一见马自强、许国出来，围上来问：“师相还好吧？”
“张这小我，虚假之至！”韩楫以鄙夷的腔调道，“你看他在给师相的寿序里说……”
“好！”韩楫抱拳道，“门生这就到礼部去…”
杨博上了年纪，午间在直房里间的床上打盹，闻司务通禀，甚不悦；但韩楫也是朝廷九卿之一，又是乡党，不便回绝，只得懒洋洋地起家，抹了把脸，站到直房门口驱逐。
“民气难测，不好推断。”杨博一笑道。
“乾翁，你来评评理。”韩楫向马自强乞助道，“他们说门生在通政司，接到曹大埜的弹章，事前应禀报师相。是，当年严嵩当国，特地让他的义子赵文华掌通政司，每有弹劾严氏父子的，赵文华都事前禀报严嵩。可那是因为严氏父子为恶多端，恐先帝讦问，事前得知弹章内容好预为应对；师相何人？国朝二百年，操守去处那个可比？怕甚么？事前禀报徒早增师相烦恼罢了。”
注门籍的高拱获得通禀，迟疑了半晌，叮咛传请。从文渊阁回到家，他一向躺在床上，拒见访客，连午餐也吃不下。可马自强、许国事太子讲官，本日轮到他去文华殿看视，因被劾躲避不能前去，会不会出了甚么事？
话未说完，杨博打断他：“伯通，看在同亲的份上，我劝你不要深陷此中。在朝廷安身，要知进退，远祸为上！”
高拱嘲笑一声：“列我十大不忠，谓比秦桧、严嵩更甚。我到曹侍郎家认亲，也是一大不忠；曹金晋升侍郎、韩楫升京堂，也是我的大不忠。曹是嘉靖二十六年进士，与他张叔大同年，论才气、政绩，资格，早就该晋升侍郎；韩是吏科都给事中，吏科掌科与都察院河南道掌道御史升京堂，是常例，如何到了韩楫这里就是我任用私家了呢？又说我受了张四维的贿，真是昧知己不怕雷劈！”
“必是张、冯指授，博老觉得然否？”韩楫又问。
“他们赶不走新郑。”杨博淡淡地说。
出了花厅，马自强低声对许国道：“维桢，元翁只知谋国，不知谋身。你看，元翁全权在握，皇上非常信赖，敌手又大干天条，明显能够反戈一击，一举把冯、张拿下，他却说如之何如！那别人还能说甚么？你是元翁弟子，我劝你不要卷出去，超然些，元翁不是他们的敌手。”
杨博不肯别人在他面前挑衅是非，不等韩楫说完，就起家道：“伯通，明日弹章上了邸报，老夫即上公本挽留新郑。”
“晓得了。”杨博答。
马自强闻听此言，怔了一下，对许国道：“维桢，该告别了。”
两人进了花厅，高拱一袭布衣，怠倦、委靡，仿佛站起来的力量也没有了，坐着未动，只是拱拱手算是行礼。两人尚未入坐，他就叫着马自强的号、许国的字，瓮声问：“乾庵、维桢，本日讲读顺利？”
“顺利。”马自强答，“元翁，小人构陷，不必介怀。”
“博老晓得了吧？”见礼坐定，韩楫一副忿忿不平的神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