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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即便杀两个总督也不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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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高阁老事前所料完整符合!阮巡抚奏本这一两日必到。”舒化以必定的语气道。

“河道总督撤职,换谁来做?”高拱问,不等世人回应,就接着说,“访得江西巡抚潘季驯是国中数一数二的治河名家。我意用他总督河道。但不能像平常那样,让谁做总督,就换成谁那套体例。”他起家踱了两步,“大司空,本年的漕船,待水势下去,设法运京;但今后如何办?这等事,坐而论道不可,你和潘季驯要到一线去,亲身实地踏勘。若能拿出分歧的计划更好,若不能达成共鸣,各拿一个计划出来,廷议一次,集思广益,以利决策。”言毕,不容世人再说话,即挥挥手道,“大司空,就照这个意义办吧!”待朱衡辞出,高拱对阁臣道,“国度有两大困难,圣怀为之忧者,一则北虏,一则漕运。费钱最多,物力性命丧失最重!却如同人陷泥沼,越是卖力,陷的越深。此二患不除,国力不复振,隆庆之治无从谈起!”

“喔呀!要上史册的!据实定策,不战和解,若非新郑力为主持,必将用兵,竭数省之兵粮,胜一自相仇杀之夷人,甚无谓!凭此,先人就不能不目新郑为良相矣!”赵贞吉感慨道,他一竖大拇指:“新郑,这事,老赵敬佩你!”

“喔!”赵贞吉抢先道,“兵部这些年没有好动静可报了,本日有何好动静?”

“诸位阁老,时下更揪心的是,”朱衡面色凄楚道,“运河自睢宁白浪浅至宿迁小河口,长一百八十里,已被淤塞,漕船被阻,寸步难行!”

进得文渊阁,朱衡正上楼,见刑科给事中舒化旁若无人地从西侧“腾腾”往楼上跑,似有急事禀报,他也就慢下了脚步。

朱衡点头,道:“照这个别例试行了两年,年年漕运窒碍难行,去岁漂损漕粮十余万石。”

张居正听到贵州不战和解的动静,沉默不语,此时却禁不住抚掌大笑:“哈哈,这回老酋也伏输啦!”他望着高拱,欣喜地唤了声,“玄翁!”

高拱一向仰脸深思,见赵贞吉与朱衡争辩起来,便插话道:“大司空,刚才你说清淤疏浚,如何个疏浚法?”

朱衡顶撞道:“赵阁老,责备下吏无能,下吏不敢辩;责备下吏对付塞责,下吏不敢受。高超如赵阁老者,拿出高招来,下吏不效死力落实,就请赵阁老革下吏的职!”

高拱也不谦善,一脸得意,道:“凡事据实定策,方可有济!乃为相臣者谋国之要!”

“按例是要撤职的。”朱衡答,“即便下吏,也难辞其咎。”

“赵全这个歹人,不知又会给俺答出甚馊主张!”赵贞吉恨恨然道。

朱衡道:“此类事年年碰到,不过乎清淤疏浚。”

高拱正在兴头上,被朱衡一搅,顿时火起,沉着脸道:“大司空一贯老成慎重,本日何故慌镇静张!”

“斥地新河道,代替多处决口的会通旧河道,同时大力疏浚黄河入海口。”朱衡答。

“大司空说说文牍粗心就是了。”高拱一扬手说。

“嘶――!”高拱重重吸了口气,道:“记得有人反对这个做法,言黄河入海口不能以人力疏浚,当堵塞旧河决口,规复故道,引淮入河而归于海。是如许的吧?”

舒化进得中堂,镇静地说:“禀诸位阁老,贵州事,正如高阁老所料,门生刚过保定,正遇巡抚阮文中的急足,说水西事已平,是以门生也就折返了。”

“诸位阁老,”朱衡声音发颤,“黄河在邳州决堤,漕船漂损八百艘,溺漕卒千余人,漕米失二十二万六千余石。”

张居正闻听漕粮丧失如此之多,心疼不已,忍不住焦急地说:“大司空是治河名家,当拿对策,治河通漕,内阁不比你工部高超。”

“那本年漂损二十余万石,河道总督该不该撤职?”高拱反问。

半月来,虽连续接到宣大总督王崇古、蓟辽总督谭纶的塘报,俺答已率军退回板升,高拱的神经却并未败坏下来。板升灾荒甚重,为求保存,劫掠不成制止,焉能掉以轻心?得知俺答要西征,即知他已暂弃南侵之念,以西征掠食求生。秋防防备状况,自此可消弭了。第一次主持秋防,以全胜而收官,高拱冲动地一时说不出话来。

见舒化出了中堂,朱衡疾步走了畴昔,一进门,便道:“诸公,漕河……”

李春芳叹了口气,道:“漕运不畅,漕船漂损,年年如此。嘉靖年间,黄河已是频频决口,忽东忽西,靡有定向。进入隆庆朝,黄河水患更加严峻,河道浪荡越加频繁。黄淮河水涨,漕河入闸之水自北往南而流,年年渐增,岁岁为患,只是本年丧失比前两年委实大了些。”他表示朱衡落座,命侍从看茶,又问,“那么大司空,工部拿个对策出来吧?”

张居正向舒化摆摆手:“退下吧。”

“宣大总督王崇古呈来禀帖:接板升谍报,俺答正命恰台吉、五奴柱画西征之策。”吴兑喜不自禁地说。

“如果杀了两总督,漕运自此能够顺畅,那就杀!”高拱没有好气地说,“可惜杀了也不济事,困难还摆在那。”

高拱一扬手道:“有些事当断则断,有些事却不能等闲点头,所谓欲速则不达是也。对治河、漕运,我辈实不熟谙,亦无良策。若只听一面之词,决策必将草率。不如让各方都参与其间,即便相互辩论也是好的,择善从之嘛!”

“新郑――”李春芳以语重心长地口气说,“这都是几十年堆集下来的老关键,几任在朝者都束手无策,我辈不比前任高超多少,还是渐渐来吧!”

瓢泼大雨不住地下着,运河两岸一片汪洋,运河里,近乎黄色的河水卷着枯枝烂木奔腾着。近万只漕运船队连绵数十里,在黑压压的漕卒的牵引下,艰巨行驶着。

“几个月没有好好睡一觉了。”高拱声音俄然变得沙哑,“此时感受怠倦极矣,只想睡一觉。”

“呵呵,”赵贞吉一笑道,“不消等他们返来,老夫就晓得会是甚样成果。”

“清来清去,年年如此,把国库耗光、民力掏空,漕运也还是这个鬼模样!”赵贞吉不满地说,“漕为国度命脉所关,三月不至则君相忧,六月不至则都人啼,一岁不至则国有不成言者。你们这些主漕运的大小官员,不能再对付塞责啦!”

天气更加暗淡下来,远处灯火模糊可见,邳州已遥遥在望。俄然,跟着“呼嗒”一声闷响,黄河在小河口决堤,浊浪滔天,一泻而下,领头的几十艘漕船,几百名漕卒,刹时被卷进巨浪,不见了踪迹。前面的船队,被滚滚而来的大水裹挟着,向南缓慢漂流,漕船的撞击声、漕卒的惊叫声,都淹没在大水如闷雷般的吼怒声里……

朱衡手微微颤抖,从袖中取出禀帖,不知是递给高拱,还是递给李春芳。

“呵呵,玄翁终究能够安枕了!”张居正镇静地说,“只是,俺答老酋和赵全,怕是睡不着觉咯!”

“漕运总督该杀!”赵贞吉怒不成遏,大声道。

张居正接言道:“玄翁,潘季驯与朱衡对治河,本就是对峙的两派,今俄然起用,且命他与朱衡一道实地踏勘,恐更加骚动。”

“河道总督当撤职!”赵贞吉又道。

“停歇了?”张居正问。

“高超不高超不敢说,敢直面冲突是真的。”高拱凛然道,“据实定策,不袭故套,自会找到前程!照以往的做法,出了事,惩罚一批河道漕运官员,来年仍然如此,这不是体例!此事,待朱衡、潘季驯实勘后再议。”

世人都不再言语,兵部职方司郎中吴兑兴冲冲地出去了:“诸位阁老,有好动静!”

漕运总督、河道总督连袂向工部呈报的禀帖,八百里加急送到了尚书朱衡的手里。朱衡展读,大惊失容,忙叮咛司务:“备轿,本部堂要去内阁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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