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怕只怕老主子不会善罢甘休
把汉那吉在败胡堡形同禁闭,熬过了九天。译审一遍又一遍,驿馆外又有重兵扼守,看看这步地,可谓插翅难飞!心头已被绝望的情感所覆盖。听到大同五百骑为他而来,目光中尽是惊骇。直到康纶知会他是要带他入镇城的,情感才渐渐稳定下来。
宣大总督衙门,王崇古接到高拱的书牍,仓猝差人请方逢时来商。“金湖,”王崇古叫着方逢时的号道,“中玄、太岳二相公,都附和收留把汉那吉!”他按捺不住镇静的情感,先把张居正的书牍递给方逢时,“这是太岳相公的华翰。”
“怕只怕,老主子不会善罢甘休!”把汉那吉感慨了一句。
深夜蒙玄翁急召,嘱甥三事:1、把汉那吉来降,此事干系严峻,须得机宜乃可。不者,将难以清算。今若果如舅之使者所云,老俺爱孙甚,欲得之急,则如书牍所嘱,宠遇之可也;倘所言不确,把汉那吉非老俺所爱,且怒其逃,则不成宠遇之,甚或杀之不恤也,以免反为其所笑。2、易赵全之议固佳,然万不成泄一语,更不成对老俺说出口,不者,则我先失一着矣!
臣等熟计之,有三策焉。把汉脱身来归,非拥众内附之比,宜给宅授官,厚赐衣食,以悦其心;不准交通,以防其诈;多方试之,以察其志。光阴既久,果无异心,徐为任命。使俺答勒兵临境,则当谕以恩信,许其生还,因与为市。若生缚板升诸逆赵全等致之麾下,归我被掳士女,然后优赏把汉而善遣之,此一策也。如其恃固执索,不成理谕,则严兵恪守,随机拒战,且示以必杀,制其死命,其气易阻,必不敢大肆狂逞,而吾计可行。又一策也。其或弃把汉不顾,吾厚以恩德结之,其部下有接踵来降者,辄收牧各边,令把汉统领,略如汉朝之置属国、居乌桓之制。候俺答汗既死,黄台吉兼有其众则令把汉还本土,收其他众,自为一部,以与黄台吉抗,而我按兵助之,使把汉怀德,黄台吉畏威,边人因得歇息,又一策也。臣等日夜度虏之状,不出此三端。而吾应之之术,宜亦无逾此者,惟陛下集诸臣裁定可否。
玄翁日理万机,恐不及书,而后有所表示,即托甥转语母舅。另,玄翁意,已呈皇上特旨简任甥为吏部右侍郎,以便佐玄翁办事。
方逢时辞出行辕,骑马向大同赶去。次日一早,即调集所属,集会驱逐把汉那吉事件,统统安插伏贴,遂遣中军康纶率五百骑前去败胡堡受降。
“但是,中玄不觉得然!”王崇古笑着说。
两人遂逐字逐句考虑考虑一个多时候,奏疏成。略谓:
把汉那吉何曾见过这般场面?好菜中诸多菜品也闻所未闻,勿论咀嚼了!一时喜出望外,趋方逢时座前叩首道:“多谢太师采取,祝太师安康无恙!”一场宴会下来,把汉那吉竟至方逢时座前三次叩首。
王崇古点头:“那么,即按中玄所示,点窜奏本上奏。互换赵全之说,呈朝廷的密奏中能够说,对外不得再提,如有知其事者,当速嘱其噤口,万毋泄于外。”
拜封毕,天气已晚,王崇古面色凝重,道:“金湖,朝廷接到奏本,反对者必不在少数,俺答窥我定见不一,很能够勒兵来犯,以张阵容。事体告急,我还要与三镇总兵商讨备战事,就不留金湖用饭了,待大功胜利,再请金湖痛饮!”
话未说完,亲兵禀报:“京师张翰林差急足来投书!”
王崇古知方逢时与张居正同亲,方逢时大同巡抚之任,缘于张居正的保举,两人干系密切,遂叮嘱王诚,不唯要叨教高拱,还要到张居正府中叨教。王诚、鲍崇德两人从高拱宅邸出来,即转赴张居正家中,张居正也修书一封,两人一并带回了。
“是啊,所谓非常之人,中玄是也。”王崇古感慨了一句,“你看他书中事无大小,假想了各种能够性,设想了每一种能够性的实施步调,而立意又何其高远弘大!我辈实难望其项背!今得中玄在内主持,我辈成非常之功有望!”他情感昂扬,搓了搓手,“我意…”
巡抚衙门早已列举仪仗,兵勇林立,明盔亮甲,剑戟耀目。杏黄旗顶风招展,豹尾旗旗杆上的利刃收回寒光。跟着一声“传――”的唱喊,卫兵亲随口中收回“武――”的吼声。
康纶大声道:“既然汝言辞诚心,大同巡抚方大人成心采取,特遣本将来此受降,即接往大同居住。”言毕,鼓声“咚咚”,炮声震天,马匹、花车列队相候。康纶作了一个请的手势,把汉那吉一行被人指导着上了车马。
玄月二十三日傍晚,把汉那吉乘坐的花车在五百依仗的簇拥下驶进了大同城,沿鼓楼大街向北行驶,绕过鼓楼,往巡抚衙门驶去。
方逢时看完,道:“俺答甚爱此孙,译审如此,谍报也如此。我意,还是照中玄书中所示行事。”
次日,先停止受降典礼。康纶端坐府堂,两边仪仗威武寂静,把汉那吉等入内,行拜见礼。随后,阿力哥代表把汉那吉陈情,泣言诚意来降,愿做大明臣民,祈求朝廷采取。
阅毕,王崇古顺手递于隔几而坐的方逢时:“金湖,定然是中玄密函已交王诚,而他仍放心不下,召子维去见,又有是嘱。”他慨叹一声,“中玄甚用心啊!”
“喔?那是为何?”方逢时不解,忙接太高拱的书牍来看,看了一遍,他望着王崇古,“鉴川,经中玄一点拨,还真不该明言互换赵全。”
大同最豪华的驿馆已腾退一清,专门安设把汉那吉一行。驿馆内敷设豪华,看得把汉那吉目瞪口呆,赞叹不已。次日早餐后,花车已在门首候着,把汉那吉、阿力哥等人穿上方逢时所赏盛装,乘花车沿大同繁华街道旅游。把汉那吉兴高采烈,赞叹不已,慨然道:“早就传闻天朝富盛,公然名不虚传!我投奔而来,真是来对啦!”又神情黯然道,“可惜玉赤扯金不能同来!”
把汉那吉又惊又惧,左顾右盼进了大堂。遵循事前的安排,暂依番俗,行拜见上官礼。方逢时细观其人,才十八岁的把汉那吉骄痴之态,宛然可掬,不时转脸看看阿力哥,似要从他那边讨得主张。方逢时确认,果如高拱所判定,阿力哥乃把汉那吉主心骨也。他从袖中拿出一叠文稿,看了看,提笔在阿力哥名字下多加赏金一百两,起家大声道:“尔等慕义来归,本院有赏!”
“务必照中玄所嘱,宠遇之!”王崇古道,“先把奏本核定吧!”
“子维?他有何急事?”王崇古迷惑不解,又自答,“会不会也与此事有关,无妨先看看他如何说。”遂将张四维的书牍拆开来看:
阿力哥道:“大成台吉,今后不要再提起玉赤扯金了,好幸亏天朝享用繁华繁华吧!”
“太岳相公言,有非常之人,方可为非常之事;为非常之事,方有非常之功!看来他将此事看得很重啊!”方逢时边看边说,“喔,太岳相公的意义是,以把汉那吉易赵全,此议正与我辈合!”
方逢时附和,道:“既然中枢同意收留,把汉那吉滞留败胡堡已然七日,似可即接其入大同。”
侍从大声朗读,把汉那吉、阿力哥得赏最多,其他六人各赏金帛牛酒多少。犒赏毕,方逢时又道:“赐宴!”顿时鼓乐齐鸣,主子鱼贯入内,桌椅安排齐备,甘旨好菜次第端上,大堂内觚光交叉,欢畅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