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仿佛在急切地想看到即将发生的惊天大事
隆庆四年玄月十三日，日头即将西沉，暮霭满盈。败胡堡西北侧的烽火台上，墩卒瞥见一股人马，沿着兔毛河，直向败胡堡方向奔驰而来。“有鞑子！”墩卒一边高喊，一边仓猝举火报警。败胡堡守军看到警讯，敏捷摆设到位。守堡操守崔景荣快步登上门楼察看，只见这股马队竟有女子在列，男人的装束，也与虏兵分歧。他举手道：“不必惶恐，也不必再举火报警，待我查问。”
“嗯、嗯…”把汉那吉在板升一贯受宠，骄娇之气甚重，此时内心又充满惊骇，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支吾很久，方道，“我、我要与太师说话。”
“尔来讲，”阎振指着把汉那吉道，“尔是何人，因何来投？”
两匹快马出了堡门，向西北奔驰而去。阎振昂首望了望天空，即将成圆的玉轮悬在西边的天涯，无数繁星眨巴着眼睛，仿佛在孔殷地想看到这片从未安静过的大地上即将产生的惊天大事！
“尔等来投，俺答汗晓得吗？”阎振又问。
“尔为何降朝廷？”崔景荣诘问。
不待把汉那吉说话，通事即代他答道：“大成台吉说了：我祖娶外孙女为妻，又夺孙妇与人，我不能再做其孙，故来投！”
“千真万确，不敢棍骗将军！天气已晚，乞将军开关采取。”通事哀告道。
崔景荣道：“事体严峻，本将不敢做主，尔等先退出关门一箭外，耐烦等候。”说着，他跑步下了门楼，命夜不收飞马驰报平虏卫参将阎振。
崔景荣大惊，诘问道：“大成台吉？俺答汗之孙？来降？”
“我鞑靼遵称天朝边臣如督抚者为太师。”通事忙解释说，又替把汉那吉答道，“大成台吉本年一十八岁，俺答汗三子黑台吉所生，三岁而孤，养在祖母伊克哈屯处，伊克哈屯的主子阿力哥之妻是他的乳娘。”接着，又把俺答汗夺妻之事，说了一遍。
“竟有这等事？”崔景荣不敢信赖。
阎振察言观色，感觉所述还算诚笃，也就不敢再担搁，命操守崔景荣到驿馆为把汉那吉一行安排食宿。
平虏卫紧靠土默特驻牧地，乃国朝极冲要之地。自建国起就在此修墙建堡，“灭胡九堡”之一的败胡堡，就建在平虏卫西北、长城以东十里处。这座战堡，是二十多年前所筑，周长不到两里，墙高三丈余。堡内建有虎帐、马铺，堡开东门，门上筑楼，门外有关。败胡堡常驻军除保卫关隘外，还分守长十里边墙一道，边墩十五座，火路墩四座。败胡堡向北直通板升，边当极冲，虏骑一驰呼吸可至。北虏卜吉素躺不浪部奉俺答汗之命驻牧于十里边墙以外的凉露台、斧刃山。
待关门、堡门皆已封闭，阎振带着把汉那吉一行来到操守府。他坐在公案后，细心打量着这群男女，一脸严肃地说：“报上姓名来！”
“看来，要打一场恶仗了！”阎振自言自语道。
安插结束，操守崔景荣率乙行列队关门两侧。“矼郎朗——”跟着厚重的关门开启，一队兵马涌出关门外，阎振带通事喊道：“关门已开，来降者入关！”
把汉那吉等人出了府门，阎振调集各队总训话：“派兵对驿馆周到监督，不得有失！”又对亲兵道，“传本将号令，各城堡、墩台日夜防备；加派探马、夜不收出边，侦听北虏意向。”摆设毕，阎振命速将把汉那吉来降及勘问景象拟成文牍。一干人等顾不得用饭，至半夜时分，塘报誊清用印，阎振传来得力亲信，号令道：“连夜赶往大同，分报马帅和方抚台！”
“既然尔祖父母对尔如此心疼，就因为这事而叛变他们？”阎振将信将疑，持续诘问。
“既然是台吉来降，就要以礼相待，不成鲁莽。”阎振对崔景荣等人道，“集结兵马，听本将号令！”
“俺答汗率军西征去了。”阿力哥答，“鄙人担忧俺答汗返来听到大成台吉骂他的话，对大成台吉倒霉，这才乘机来投的。”
阿力哥接言道：“大成台吉年幼，一气之下，醉了酒，痛骂俺答汗为禽兽，夺人妻，言我必降南朝，请兵杀此老贼！这些话被很多人都听到了，鄙人担忧会有不测之祸，密劝大成台吉来投天朝。请天朝采取，保大成台吉无虞。”
阿力哥、把汉那吉等听到喊声，“腾”地钻出营帐，牵马向关门而来。阎振叮咛下了把汉那吉的腰剑、令箭，将把汉那吉一行推入了关门，这才数了数人数，五男三女八人，马十三匹，所携日用多少。
未几时，连同阎振所带兵马，共七百多人集结毕，阎振将其编为三队，并号令道：“甲队登城防备；乙行列队翻开关门，待把汉那吉等进入后当即封闭关门并堡门；丙队四城巡查；夜不收、尖儿手马上出堡，前去来路及边外侦巡。”
“鄙人乃通事花只改，”通事自告奋勇道，他一一指着诸人禀报说，“这位就是名把汉那吉的大成台吉，这位是大成台吉之妻大成比吉，这位是大成台吉的奶公阿力哥，这位是阿力哥之妾速害，这位是鄙人之妻铁木格，那两位是大成台吉的亲兵芒秃、颜竹。”
斯须，马队到了败胡堡关隘。崔景荣看清楚了，这股马队老长幼少、男男女女约莫十余人，马十余匹，打扮各别，并未照顾兵器，只是被簇拥在正中的少年，挎了把腰剑。崔景荣迷惑不解，问：“来者何人？到此何干？”
一个通事仰脸答复：“俺答汗之孙大成台吉，叩关请降，乞将军采取，并向太师禀报。”
阎振闻报，骇怪不已，忙提调三百兵马，带上通事，急赴败胡堡勘问。到得败胡堡，等不及听取崔景荣禀报，即登上门楼向关外察看，夜色里，模糊可见不远处的一个小丘上，搭起了几顶帐篷。
少年叽哩哇啦说了几句番语，通事道：“请将军速开堡门，大成台吉要找太师说话。”
王崇古巡查边堡后，训令平虏城各墩台务必时加提调剂顿，日夜轮番看望，遇有警急，昼则举烟，夜则举火，接递通报，传报得宜克敌者，准奇功；违者处以军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