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神女赋》
顷刻，赵政与梁儿齐齐顿住，先前的欢愉氛围亦顺势消逝。
梁儿心中隐有暖意散开，轻声道：
赵政见她俄然笑了，猎奇的问道：
“政，无妨，宋先生眼界高远，分歧于那些凡夫俗子，他定不会因我的边幅未变而恶言伤我。”
“前人云：国之将盛，明神降之以查其德行；国之将亡，神又降之以查其罪过。故而有的国度见神而兴，有的国度见神而亡。且神聪明朴重从一不偏，全因人而行……既然神女早已选定了大兴秦国而亡六国，那么天下，亦当归于秦王。”
梁儿转眸，扬了唇角给他一个安抚的浅笑。
赵政敛头淡笑。
“宋先生……”
“应当是吧。”
说到昔日赵国之事，梁儿和赵政面上都不甚都雅，答话的声音也低了好几度。
梁儿赶紧收声，抬眼看向赵政。
“只不过百越地区广袤，阵势庞大多变，气候卑劣，蛮夷亦是彪悍，人数未几，战力却极盛。若要将其完整收伏，还需从长计议、细细筹划，故而此番王翦南征，为的不过是先行对百越施压、略施震慑罢了，只要百越之君肯降，我便马上撤兵。”
“当日朱家巷一别，梁儿未曾想过还能与先生再见，本日相见，实乃大幸。”
梁儿含笑。
“闲来无事，胡乱神游罢了……政事都措置好了？”
梁儿轻声一叹，心中隐有不好的预感。
“政，为何要让宋先生谬认我是神女？”
耳畔响起那再熟谙不过的磁性般的声音。
“梁儿……”
“为何……？如何能够？……”
梁儿面露忧色，赵政晓得梁儿想到了那边，持续接道：
梁儿被赵政扰得羞意更甚，涨红着脸不敢看他。
寿春宫的莲池名为碧水池。
思及当年在朱家巷，漫天飘舞的银杏叶下，宋玉与燕丹合奏那一曲出尘绝世的《阳春白雪》，梁儿取出“绕梁”，在寝殿当中连夜抚了数遍，却没有一遍能操得与那日有半分类似……
梁儿含笑敛头，时隔已久，赵政又日理万机，想不到那为廉颇扩造陵墓一事他竟还能记得。
宋玉顿了半晌，又是摇了点头，感慨叹道：
劈面吹来温暖的风，竟是又要到春季了。
只见女子一袭粹白的衣裙，虽为宫婢，却眉眼清丽、秀雅端庄、和悦淑善。
“老夫也曾听闻，赵灭国之前，赵王身边亦有一女甚是得宠，曾令得荒淫无度的赵王几近免除后宫，此女乃秦王所赠，琴萧歌舞样样精通，却有一日俄然消逝于邯郸宫，再次回到了秦王身边，可否也是女人你？”
“竟是如此……呵呵呵呵……竟是如此……”
赵政可贵见梁儿与他讨情话，内心甜得好似喝了花蜜般。
……公然，人已不在，曲，便不再……
梁儿单独冷静立于池前，定定望着那一池高耸的碧水发楞，俄然有人从背后将她悄悄揽住，同时，一股浓浓的龙涎香缭绕周身，无形间似是将她紧紧缠住，令她有望亦偶然摆脱，只甘心顺服，软软倾靠入身后那宽广暖和的度量中。
“我的政是这世上最聪明的王，我怎会不高兴？”
赵政淡笑着：
此生能得梁儿至心相伴，他已觉满足。
“是……”
就在这一晚，闻名于世的大才子宋玉自缢就义，而临终前，他却托人将一部书柬送入宫中交到了梁儿的手里。
宋玉走后，梁儿抬头问向赵政：
“多谢秦王。”
“现在秦军并未丧失太多兵卒就将楚国攻陷，军将士气正盛，势头大好。百越邻近楚之南境，秦若能乘势将其一并攻陷，自是一件大好之事。只不过……”
未料宋玉俄然神采大变，好似恍然大悟，怅但是笑，几次点头。
交战一事何其严峻，梁儿亦是面上归于安静，正色道：
宋玉又持续问：
梁儿垂眸，轻身钻入赵政的怀中。
赵政垂垂收敛了笑意，薄唇轻启：
赵政浅浅勾唇。
宋玉更加惊诧。
他低头，将额抵在了梁儿的额上，笑目含情，柔声道：
对于这番敬爱的反应，赵政甚为欢乐，正欲探头抓住梁儿那樱红惑人的唇瓣，却听闻身厥后人禀道：
宋玉恭敬一拜。
“在想甚么？”
赵政与梁儿面面相觑，不明宋玉此为何意。
梁儿刚要开口否定他的神女一说，却被赵政俄然拉住了手臂。
“嗯。我已命令在楚地设置楚郡、九江郡和长沙郡，也命人前去为廉颇扩修陵墓，以谢他能将你送至我的身边……”
“可我与他了解那年，他就已经被贬官归田，却未料在楚亡国之际竟又冒死回到了此处。如他如许心系母国之人，又怎能那般等闲就放下……”
“怎得笑得这般高兴？”
宋玉手指自但是然的轻抚了一下白须。
两人久久无语。
《神女赋》……
梁儿回身，纤纤素手羞怯的攀上赵政坚固的胸膛，脸颊粉红，眸若剪水，扬唇道：
芈琪也好，宋玉也好，另有曾经的屈原……现在，楚人的忠烈都已在她心中深深铭记……
她盈盈走近，缓缓一礼，悠悠含笑。
“你……竟可直呼秦王之名？”
宋玉还是满面惊色，圆睁着双眼，支吾道：
赵政垂眸，语气淡然。
“老夫曾听闻，秦王身边有一婢子极其受宠，后宫之人无一可比，此女乃至还被秦王赠送了“绕梁”古琴，齐王二十城都未换得，指的莫非就是女人你？”
“'貌丰盈以庄姝兮，苞潮湿之玉颜。眸子炯其精朗兮，瞭多美而可视。眉联娟以蛾扬兮，朱唇地其若丹。本质干之实兮，志解泰而体闲。既姽婳于清幽兮，又婆娑乎人间……'当年与梁儿女人初识之时，便觉女人甚为面善，却始终不明启事。现在见女人面庞二十年几年未变，倒令老夫忆起当年所作那《神女赋》里处于梦境中的神女，这般看来，你二人的音容笑容的确多有几分类似……”
可此时骨气不对，池中并无莲花，倒是可惜了些……
“大王，咸阳宫来报，芈夫人得知楚国已灭……吊颈就义……”
“宋先生有所不知，梁儿与寡人相悦多年，早已形影相伴，你我相称。”
“既然宋先生是梁儿的故交，寡人便不难堪先生，还先生自在。”
“他为人刚强，不肯承认秦国之能，倒不如让他以为秦灭六国乃为天意，反能令他放下芥蒂，如此，也可解高兴中郁结，倒能轻松些。”
宋玉见赵政提及梁儿，本来冷峻的神采竟刹时显出几分柔思，贰心下赞叹的同时便也了然，对着梁儿直言问道：
这些年产生了很多事，却不知为何时候过得好似越来越快了。
赵政见宋玉这般神情，又想到彼时在赵国处决的那几人惊骇的喊着梁儿“妖女”，他愈发担忧，嗔道：
听赵政如此说，梁儿不由杏眸弯弯，冁但是笑。
“聪明的是你，我想到的，你不是也想到了？天下间，另有哪个女子能如你这般聪敏又讨喜的？”
梁儿伤怀不已，珠泪满面，在赵政温厚安抚的度量中，她如视珍宝般谨慎翼翼的将书柬缓缓翻开，三个笔法工致的篆字渐入眼中：
“我已令王翦明日出兵，南征百越。”
“另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