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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九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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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英娘一大早兴冲冲过来,说是有礼品送他,他觉得会是甚么新奇点心或是南边新制的茶饼,没想到竟是一箱装订的书册。

李旦见过经折装的书册,比起卷轴来讲,经折装的照顾简朴,大臣们平时的奏疏大多是经折装的,但面前这本线装叠页式的,他还是头一回见。

李旦凝睇着裴英娘,嘴角微翘,低笑出声,“我甚么时候说过训诂古板了?”

书室里卷烟袅袅,裴英娘坐在李旦的书案旁吃茶。

李旦很想摸摸她的脸颊,手腕抖了一下,胳膊抬起,手指落在她的鬓边,揉揉她的发髻。

书室三面书架堆叠, 对着天井的一面大敞着,南边一座十二扇黑框镶嵌云母琉璃大屏风,挡住日晒。风从回廊吹进室内,帷幕、水晶帘悄悄闲逛, 木质地板上光影流转。

他盯着书名看了一会儿,翻开书册,乌黑的纸张上印刻着大幅丹青, 画中所绘景象非常怪诞,笔法别致大胆, 线条简练豪宕, 色采浓烈, 寥寥几笔,描画出西域诸国的异域风情。

裴英娘看到隐囊,立即眉开眼笑,伸展宽袖,换了个最懒惰的姿式,趴靠在隐囊上,“阿兄,你没认出来吗?”

使女们交来回回好几次,不晓得该不该传膳,冯德怕打搅李旦和裴英娘,不准她们吭声。

她不消学成一个诗书满腹、琴棋书画皆通的才女,亦不消尽力去学那些烦琐的持家本领,她只要开高兴心就好了。

院中草木葳蕤,芭蕉冉冉。

裴英娘不晓得李旦到底是不是真的喜好训诂,不过既然他听任本身沉迷训诂的名声鼓吹出去,那她干脆帮他把这一点发扬光大。

看他公然没活力,裴英娘粲然一笑,水杏眼瞪得溜圆,巴掌大的小脸,眉间贴翠钿,芳华恰好的年青女郎,不必妆粉,也明丽如三月春光,“阿兄,你再细心看看里头有甚么不一样的处所。”

现在他手里拿着的却只要薄薄一本书册,顺手一卷,能够塞入袖中,如许一本小巧的书册,竟将《西域记》统统内容收录此中,还别离作了详细的标注解释,并以书画装潢,既美妙风雅又合用简便。

但是如果穿那套衣裳出门的是天后或者公主,那么风向就不一样了,不出一个月,上行下效,城中权贵女眷争相效仿,贩子坊民也有样学样,觉得民风,奇装异服自此摇身一变,成为风行。

李旦坐在半敞的书室前,看着书案上敞开的黑漆匣子, 浓眉微微一挑, 拈起一本书册。

裴英娘把头一批刊印的书目献给武皇后时,就筹办好了要同时示好朝中文武大臣们――没体例,这个期间,权贵阶层始终指导社会潮流。

裴英娘手上的行动停了停,轻哼一声,“我就是晓得。”

肥水不流外人田,外人都觉得李旦喜好研讨古籍,那标点标记的推行和口语注释的重担就交给阿兄吧!

裴英娘呷口茶,缓缓道:“梵刹和尚主掌译经之事,想要篆书刻文,传播线装书,必须先和僧侣们打好交道,第一批刊印的书目,历书是百姓独一能看懂的,佛经和《西域记》是预备赠送给各大梵刹的。”

裴英娘刚入宫的时候,为了不让别人看轻她,李旦常常板起脸峻厉教诲她。实在当时候只要她略微暴露委曲的神采,他绝对狠不下心。幸亏她那会儿年纪小,看不出他严格底下的让步,不敢率性。

李旦很快想明白标点的意义,神采震惊,垂眸看着裴英娘,沉默不语。

这一刻花开无声,温情脉脉,风凉的秋风缓缓吹拂,屋檐下的护花铃随风飞舞,鸟雀振翅而起,飞过瓦蓝天空。

李旦自始至终没有开口解释过甚么。而裴英娘固然有点怕他,但晓得他是为她着想,以是从未曾冷酷冷淡他。

李旦笑了笑,不知她如何这么讨厌跽坐,平时坐不了一会儿,就扭来扭去浑身不舒畅,非要靠着隐囊或是歪在凭几上才舒坦。在蓬莱宫时,有李治纵着她,她胆量越来越大,没有外人在跟前,毫不正坐。

他每次去内殿存候,十次有九次看到她不是歪着就是靠着,看到他进殿,才从速清算衣裙,慌镇静张摆出一个正襟端坐的端方姿式。

训诂听起来很奥秘,简朴来讲,就是用当代人能够看懂的通鄙谚言去解释前人的文章。偶然候他好几个月只研讨一篇文章,废寝忘食,焚膏继晷,辛苦大半年,仅仅只是为了印证某句话到底有多少种意义。

宫里的人和嫡派宗室贵族们都晓得,六王李贤文武全才,既通文墨,也擅弓马,开畅活泼,礼贤下士,而相王李旦沉迷训诂,不苟谈笑。

两人低声谈笑,不疾不徐筹议着甚么,谈笑晏晏,其乐融融。

他如何会活力,这但是立名立万的大好机遇,别人求都求不来。固然他只是写了几个字,但是跟着这些册本流入万千百姓家,他必然会跟着申明鹊起。

裴英娘轻声答:“是句读。”

“如何会想到送我这个?”李旦合上《西域记》,他很喜好书册的新式装订法,但对西域佛国没甚么兴趣。

如花似玉的一张清秀面孔,明眸善睐,含笑瞻仰着他。离得如许近,她身上披收回一股淡淡的暗香,如有若无,又仿佛比婢女燃的冰片香更浓烈。

李旦皱眉回想了一阵,裴英娘偶尔会请他写几个字,说是要拿归去好好瞻仰学习,他当然不信赖这个来由,但懒得穷究,常常她求甚么字,他当场一挥而就,从没留意写的是甚么。

儒学士曾感慨,裴英娘不愧是褚遂良的外孙女,家学渊源,字写得不算特别超卓,但极其善于临摹。

裴英娘没有发觉到他灼灼的目光,埋头在匣子里翻找着甚么,喃喃道:“训诂泰初板了,我让人收录了几篇报告波罗球的文赋,还配了插图,给阿兄闲来解闷。”

裴英娘跟着他练草书、隶书的时候,偷偷临摹过他的字体,固然没有练到非常像,但也充足以假乱真,拿出去骗哄人是没甚么题目的。李治的笔迹她也学会了,他有次看到李治口述,让裴英娘帮手代笔批阅奏章,她写出来的飞白书和李治的一模一样。

冯德心想,或许过不了几个月,王府就能迎来一名女仆人。

幽蓝封皮, 纸页间模糊有金色莲花暗纹,上书《大唐西域记》几个字,简练明快,精彩高雅。

这恰是他一向以来但愿的,向世人揭示出一个谦恭好学、醉心书籍的贤王姿势,减轻长辈、兄长们对他的防备。

再接着往下翻,便是《西域记》的序文和注释了。注释前标有有目次,每页底端有奇特的标记标识, 仿佛是某种特别印记,注释底下,缀有详细的注释和音释,说明乃某或人所言。

古籍中一开端是没有标点标记的,厥后渐渐呈现句、读,在语句大段停顿时,用“句”表示语意已经说完,用“读”表示长久停顿,前面另有内容。

实在她有恃无恐,笃定李旦不会和她活力。不过看他皱眉,还是忍不住想肯定一下。

李旦早就认出来了,封面上大唐西域记几个字是他的笔迹,“你临摹的?”

以是解读前人文章,分歧的人能解读出分歧的意义来,除了古文晦涩难懂,不易了解,今古词句的意义生长演变以后,会形成歧义以外,也和句、读不能精确表达作者的原始意义有关。

她低着头,搽了凤仙花汁的指头点在书案上,芦笋般的纤指敲敲《西域记》的封皮,“你再细心看看。”

现在回想畴前,李旦有些悔怨,他当时候不该对裴英娘那么峻厉的,不管她是甚么样的女子,娇纵也好,端庄也好,放肆也罢,他都喜好。

他很快发明几处古怪的处所,指尖点点册页,书中有很多不常见的地名、梵刹,每次反复呈现时,地名前标注有奇特的标记,“这是甚么?”

《西域记》由玄奘大师口述,其弟子辩机笔撰,一共有十二卷。李旦的书室里保藏有寺中和尚手抄的绢本,摞起来,堆满一口大箱子,四个豪主子气抬得动。

他转头望一眼书室,娘子斜倚隐囊,姿势放松,郎主坐在书案旁,含笑望着她,嘴角微翘,面色温和。

李旦沉默了一会儿,也就是说,由他写就的书名,会跟着这一箱子线装书的发行,流入万千百姓家?

隆庆坊, 相王府。

繁华乡里长大的贵公子,不该这么苦闷的。裴英娘网罗了很多报告西域诸国风土情面的书目――李旦年纪悄悄的,应当看一点轻松风趣的书。

李旦轻咳一声,收回击的同时,也逼迫本身收回流连在她身上的目光,低头持续翻看书册。

他不说话的时候双眉略皱,神采冷肃,看不出喜怒。

这个期间长安梵刹中的初级僧侣根基承担了翻译、抄书两样职能,僧侣们在文明传播、交换方面影响甚大。推行线装书,不但需求朝廷大力推行,还要博得文人、僧侣们的支撑,不然世家朱门永久将线装书斥为“下贱”,那不管它有多便利,都难登风雅之堂。

裴英娘点头,发笑否定:“你不记得了?我请你写的啊!”

李旦比来有些变态。

彼时,书卷中的笔墨大部分没有标点,圆圈,逗号,书名号,问号,感慨号,省略号,人名、地名的特别标记……一概没有。

仆人使女们侍立在门庭外,冯德背靠雕栏,脑袋一点点,正偷偷打盹。

两人低声说着话,墙角的莲花铜漏不知不觉间浮出六片莲瓣,已到巳时了。

裴英娘歪着脑袋看他,“阿兄,我先斩后奏,你不活力吧?”

房里只要他们两人,她神态轻松,坐姿马草率虎,大抵是怕他指责,没敢盘腿坐,勉强保持一个跪坐的姿式,时不时昂首瞥他几眼,等着他的批评。

他摇点头,放下书册,走到床榻边,找出本身平时用的隐囊,回到书案前,把隐囊塞到裴英娘背后,拍了拍,含笑道:“靠着坐吧。”

这就仿佛推行某种时髦一样,平头老百姓穿一身奇装异服出门,还没走出二十里地,就会被人指着鼻子直斥感冒败俗,骂一个狗血淋头。

正统统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从上而下强迫推行,比从下而上一点点影响士大夫们,要简朴省力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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