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寒梅著10┇白雪梅林谪仙人

但见他琴旁折落几只白梅，苗条的手指在弦上游移翩跹，他弹奏得极是专注，已然物我两忘。

“太傅？……”谷雨和立夏错愕呢喃。

“公主不是谈笑？”寒露成心瞧瞧她的神采，测度她这话中意味。

“我不过是附庸风雅的顾曲之人，有一双品鉴妙音的好耳朵。”幽梦自嘲，“要说词曲才情，宫中有幽弦姐姐在位，哪能排得上我的名号？”

说罢，幽梦不经意抬起了眸光，见那亭边梅树枝影轻摇，恍忽间飘舞在清风里的，不知是雪，还是花？只是这景色甚美，已经绝胜瑶池。

暗香浮动，疏影清浅。彼处是一座临溪亭台，有溪风卷帘群梅环绕，环境非常清幽高雅。

主仆二人又走了几步，闻声琴声很近了，她们便立足，透过覆雪梅枝的错落裂缝窥测畴昔――

那日幽梦披着一件银朱棉绒大氅，在寒露伴随下流园，想顺道折几枝都雅的新梅带归去插瓶，装点本身的宫室。

她早已闻声了，这才一起不言，只为冷静谛听，愈走愈清楚：“这琴声韵致，比长公主弹得还好。”

趁着梅雪报春的诗意骨气，太子得天子授意，以东宫之名聘请了诸位名满京都的赅博学士前去上林苑赴会，一同踏雪赏梅，品诗论史，以熏陶太子心性和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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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他穿戴一件绀色的长衣外袍，内搭白衫，长发超脱垂落肩头。婢女掩映下那张脸如砥砺得空的瓷器，五官灵隽至极，一双微愣的眼眸，似泉水空灵，似冬雪清冷。

幽梦笑睨她一眼：“天然是当真的。”她才没故意机，借机暗讽那位颇负才女之名的皇长姐，显得本身小肚鸡肠。

而他，必是那谪居梅林的神仙。

幽梦听得入迷，仿佛置身梦里，幽幽道：“你知他所弹是哪支曲子么？”

是他……

沿着梅花香径安步，寒露闻香侧耳：“公主你听，像是有人在操琴呢？”

[1]出自宋・葛立方：《满庭芳（簪梅）》

而最谛视标，还是那亭中清逸绝伦的操琴人，身穿一件烟灰长衫，发上别一支虬枝梅花簪，幽梦视角虽只能看到些许侧颜，且在暮光下也看不清五官面庞，但正凭着这份隔花不见的奥秘，她才更感觉那人身上透着平凡人没有的仙气。

幽梦看他时眼底仿佛千树万树繁花盛放，不由自主地沉浸。

“宫中竟然有人能赛太长公主的琴技？那可倒真要看看了。”寒露坏笑道出她的内心话，手提一盏风灯，照亮傍晚时渐弱的光芒。

固然跟在她身边奉侍已久，常日对乐律曲艺也是耳濡目染，但这一支算是风雅中的冷僻之作，寒露还真是听不出来，她愧赧道：“恕奴婢陋劣，对琴曲知之甚少。”

寒露恍然大悟：“公主好才学，奴婢自叹不如。”

被她藏在内心的人啊。

这婢女清冽，如有似无，氤氲震惊了幽梦内心的一根弦，嗡嗡颤鸣着，令她思路飘忽到前年仲春，长安春雪，寒梅初放上林苑――

幽梦侧脸正中那人胸口，相互皆是猝不及防，“啪嗒”一声，男人手中的几卷书掉落在地，最上面那一本封面写着《洛阳地志》。

幽梦从他怀里怔怔昂首，与那双眉眼相视的一瞬便深深怔住了――

“弄月傍晚，封霜清晓，数枝影堕溪滨。”幽梦信口轻念，微浅笑来，“是《满庭芳》的《簪梅篇》。”[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