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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天上风霜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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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死之人,又是罪人,何必甚么客气。

“原是那几个丫头瞧热烈去,倒将胆儿给唬破了,这会子正干脆鬼怪之说,讲得倒有眼鼻子,一群人正惶恐,奴婢也不知该如何劝了。”又一一详说。

几人惊惧非常,哪肯放松,像抓扯拯救稻草似的抠扯着棉衣不放,又颤抖着哭诉道:

那哀声,听得便让人头皮发麻。

“是极,是极!”

顿了顿,又道:

“但是被那些人带了坏,现在愈发没个别统模样!”

“你也别先唬她们,先温声劝住了哭,问了然启事,再作主张,如是有拿不定的,再来回我。”

正愤怒地扇他几个耳刮子出火,却又听得他大吼乱叫:

恰是难过之际,看管他们的人又来了,二话不说,便要剥了他们裹紧的棉衣。

那一两个被掰折手指的,一激灵,痛嚎了一声,脸孔赤红,目如铜铃,剧痛倒似将酷寒去了三分。

又扯着嗓子嚎道:

几人再没但愿,又悔又俱地瞪大眼,眼泪垂得更急了些,未几时,泪痕满面,在髭须上重堆叠叠地凝作霜花。

顾昭和不明启事,倒也未曾动气,悄悄含笑道:

“公主,公主,网开一面,饶过此回罢。”

……

约莫一时候,看管的人已换了两三班,几人早说不出话儿,空余一丝幽幽余气吊着,半死不死地。

几人自知命不久矣,悔不当初,又被冻得实在的难受,哀哭道:

“七八小我要死,也该有个前后,那里就这般赶巧,说没了,竟一道地,都没了……”

他们又搓手又呵气,可那抵得住这风寒,只觉北风萧萧如刀,侵肌裂骨,又如同万千针扎,蚁虫噬肉,又刺又痛。

撂下这句话,便旋身打起软帘,又出来了。

“你竟忘了,求神拜佛,哪能不信,又都是闺阁里的娇花,怎像你我,山沟里的石头似的,有些天生的不怕。”

都是稚气未脱的小丫环,哪憋得住话,少顷,玉容便前去返了,发笑道:

“你们闹腾了大半日,也该还公主平静了,毕竟是自食恶果,怨得了那个,我再听着你们拉扯公主不放,也不回了她,要自作主张,堵了你们嘴才好。”

左看右看,竟觉院子阴沉寒凉,比畴前更甚,忍不住将畴前听过的神鬼志异,在脑海里想了八九篇,愈想愈害怕,竟个个抽泣,忙往屋子里钻。

“我喘不过……气儿!我……啊……”

“我……我五脏六腑该是结了冰,仿佛有手在里头捣弄,左绞右拧的,好痛,好痛!”

“疼死也该死的,生养出你们这些好没眼色的牲口!”

被他这般一说,世人皆想起“谢必安”、“范无救”的那些言词,先前还想是疯话,现在一想,倒有些能说通了。

话音刚落,便一头栽倒雪地里,惨白面色,与雪光有得比,竟是瞬息间便送了命,再瞧瞧其他几个,都是如此风景,又都是一道的死不瞑目。

“为何拿索子套我!滚!滚!你们是鬼差?!放你娘的屁,我该是天皇老子!啊,打我何为?不不……你道你是谢必安?你又道你是范无救?吵嘴无常?我当真是死了?!”

顾昭和点头笑道:

“冷,痛!”他们颤颤巍巍,止不住地哀嚎。

可待喘匀了气,那股子寒意又排山倒海似的袭来,冻得他们嘴唇乌紫,眼神发眩,又兼手指疼痛,一刺一刺地,竟连晕倒都不能,一时恨不能马上就死了。

又用唱戏似的调子,有些锋利的古怪:

“奴婢说她们去,总不能由着她们传,闹得民气惶惑地。”

待诸事毕了,立即脚不沾地地离了去,再不肯多待半刻。

那几个杂役哪听他们的,嘲笑道:

说罢,便硬掰他们的手指,再有不从的,将手指一扭便折断。

玉容说出来,本想大师相互或讽刺或闹,谁料说完了这话,采璇五儿齐齐变了色,连冬青都有了些许害怕。

“你们是谁!”

“半大的孩子,尚还一团孩气,现在随我长途跋涉,背井离乡,本也苦,全当疼顾疼顾她们,只要平常端方的无错,偶尔松弛些,倒也是无妨。”

“公主说了,罚你们的又不是她,何必倒求起她来。”

陈暮成遣来的厨子夫役,双腿止不住地打摆子,也许是受了冷,也是心头害怕。

看管的杂役只当他有些遗言交代,倒发了慈悲,蹲下身谛听去,只听得他喃喃道:

忙仓促用草席裹了尸首,一面去讨如香的示下,一面通传家中人丁殓尸,又悄悄儿地商讨:

想了想,又添了句:

顾昭和屋子里,多少有几个猎奇心重的小丫头,立在檐下,也随他们瞧了小半日,竟被那狰狞可怖的死相唬得不轻。

玉容也跟着笑了会子,方道:

“既是要死,倒不如给个痛快,这会子一阵一阵的折腾人,让老子娘瞧着,也该疼死。”

想了想,又道:

“冷,好冷……”

其些人听着,都觉有些事理,特别是方才掰折了人手指骨的几个,更是点头不迭,忙忙应下。

顾昭和在里头听着了,不急不缓地说了句,采璇忙往外头复述去,冷冷隧道:

杂役面面相觑,实在地骇然,却怕冲撞犯了忌讳,皆不敢多嘴舌。

杂役回了神,忙起来抖了衣裳雪,啐道:“疯魔了!要死!要死!”

又有卷地风猎猎,飞雪铺天乱旋,阴沉沉地不肯散,世人不由缩了缩脖颈,愈发感觉背脊寒凉,汗毛倒竖,仿佛冥冥中有神鬼的眼盯着,好不安闲。

倒是那厨子,因着不是府里的人,倒敢颤抖着说说:

玉容听着动静,蹙眉便要呵叱去:

“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望两位爷高抬贵手,切莫恼切莫恼……”

杂役听得是没头尾的胡话,摇点头,正要起家,突地听着耳根边一声大喊,骇得他冷不丁地仰翻在地。

“你们娘老子,哥儿几个也见过,夙来的本分诚恳,听着你们连一国公主也胆敢磋磨,只怕不会故意疼,倒生那捶死你们的心,背后里,还要念‘阿弥陀佛’,谢过公主,如香夫人大恩,不究查你们一家子老幼的仁善呢。”

顾昭和却摇了点头:

“也不知上头人,赏不赏新衣银钱作装裹,若真撂开手不管,哥几个,好歹凑几两银子作烧埋之用,也叫他们好走,免得他们怨气冲天,也不肯投胎,要做枉死鬼哩。”

“只求老天爷,菩萨开开眼,本日或有活路,今后必然多积德事,日夜地供奉。”

“我……”一人吃力地长大口,可声儿只在喉间打转,让人听不清。

“谁……谁生了柴火,但是夫人恕了我,竟另有些热,我摸一摸,吓!满脑仁热汗,火小些……是了,这倒合适,我有些困,打个盹儿,待会子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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