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延寿笔与龙珠丹（四）
师父一面燃起一把干艾叶，一面回道：“我也闻声了。”
湖的那一面，属于另一个镇，画舫与豪客云集，我与师父都不常去，认得的人也未几。湖边画舫之多，教人瞠目结舌，恰是华灯初上时分，仿佛是约好了似的，湖边一大片的画舫中，灯火渐次而起，不过几息的工夫，便是一片灿烂。
“哦……这事儿传闻过……”师父满脸的恍然，借着就教道：“仿佛是说，十二花里头失落了三位女人么？另两位是？”
师父将视野从供桌那边收回来，想赵善防拱手作揖：“赵知府既问这三人的死因，鄙人能必定，千真万确是老死。余下官府断案的事，鄙人听不太明白，也不便参与此中，便不久留了。”
这话题非常吸惹人，一旁另有一人凑上来回道：“是眠香居的采薇女人，月坊的翠翠女人。故此，有胜算就只剩了人还齐备的玉迎人、百花楼与水色潋滟。”
“顺手顽一把罢了。”师父笑道：“小哥无妨同我说说，为何露华台押不得？”
“这倒是一定，你可见过露华台的顺意女人？待见过再说这话也不迟。”有人立即上前来辩驳，这个话头一起，立时就又乱成了一团，一群经常流连欢场的男人，各自抒发着对女色的观点，吵得人头痛。
我天然是不欢畅，拉着脸，不情不肯地跟着他往西湖的另一边，画舫堆积的处所去。
“没……没甚么。”我回望向他的，是比他更加苍茫的一张脸，他微不成闻地叹了口气，便作罢了。
那人看了看师父：“看来这位公子并不常在风月场中行走，掺杂如许的赌局有甚意趣？”
那人一看便是个极懂行的，暴露一脸不屑：“你连这也不知？六家青楼，各出二女，称十二花，花魁便在这十二花当选出。现在露华台的快意女人失落多日，都报了官了，至今也没见半点儿动静，独剩下顺意女人一花罢了，胜算天然是少了一半。”
我听得心头一缩，好久没听人提及海棠，乍一听，内心还是模糊刺痛。
一起上我都憋着不敢说，直至回到了铺子里，官差驾着车分开，我方拉着师父道：“师父，义庄里有个老鬼，他说……他说那三个死去的知名老妪，灵魂分开义庄时，是年青女人。”
“阿心女人方才说甚么？”不想赵善防竟然还记得我的名字，迷惑地问道。
师父拉住了一个赌坊的杂役，问道：“贵地可有这回选花魁的庄？”
赵善防固然绝望，但还是慎重地谢过了师父，又命来时同业的那两个官差，将我们好好地送回茱萸巷去。
“从那样的处所返来，还不从速熏熏艾，祛祛倒霉。”师父不置可否，只顾拿着干艾条在我周身四周放烟。过了好一阵，直熏得我眼里不住堕泪，喷嚏连连，方肯放了我走，却答非所问地问道：“客岁你做的菡香玉露膏，可还能做得？”
我之以是晓得那是六个青楼的名字，委实是因为迩来这六个名字在街头巷尾被津津乐道得无人不晓。
“露华台！”有人朝“露华台”三个大字下掷了一个筹马下去。
“你晓得甚么！”有人粗声辩驳：“畴前百花楼有海棠的时候，另有些希冀，海棠早就从百花楼出来了，海棠以后再无人了。”
我一格愣，还是点着头，先答复了他这个莫名其妙的题目，又缠问道：“师父，你说，义庄里那三具古怪的尸首，又是甚么器物在作怪？”
俄然手臂上一股力道，将我从一团喧华中拽了出来，我转头看了一眼那张赌桌，恐怕如许的争论一向要持续到选出花魁方能歇了。奇特的是，三位候选女人的失落，仿佛并未撤销他们选花魁的热忱，反倒在此事上又加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令他们都镇静不已。
师父带着我走出赌坊，掸了掸衣袍，“走，我们去玉迎人坐坐。”
与画舫青楼同在的，另有赌坊，师父不急着去画舫，倒先拐进了一间赌坊。这是我头一回进赌坊，四周充满着震耳的喧哗、汗水的酸味儿、不顾性命的激奋，令我很不安闲。
“如何，露华台胜算不大么？”师父也闻声了那几声感喟，拉住一个感喟的问道。
师父的行事风格，我还是很体味的，他决然不是那类轻浮狂狼的，也夙来不近女色，更遑论眠花宿柳那等事了……我一面制玉露膏，一面在内心不住嘀咕。可再如何嘀咕，也抹不去师父那句“明日师父带你去逛逛青楼，坐坐画舫”，他说得倒是淡然，可在我脑筋里如同炸雷。
“那便是说，那三具尸身，恰是青楼里失落的三个女人罢。”我教解秽的干艾叶熏迷了眼，撩开面前袅绕的烟气问道：“师父，这一桩，该是我们铺子里的买卖罢？”
“押百花楼保准没错。”有人的手臂超出我的头顶，指着百花楼的名字嚷道。
有人几声悄悄的感喟，仿佛在为那掷了筹马的人可惜。
“有，如何没有，那一桌都开了半月了，就在那边。”杂役抬手一指。
菡香玉露膏做得的那日，师父果然就带我去了画舫。不过他并不准我穿裙装，命换上男人的衣袍，要我打扮成他陪侍的小厮，带上菡香玉露膏前去。
“我哪晓得。”师父不耐烦地敲了下我的脑袋，“快去将那菡香玉露膏做一些出来，明日师父带你去逛逛青楼，坐坐画舫。”
一世人里头，只要师父一人盯着那老鬼坐过的供桌，其他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我身上。
他拉着我往里挤了出来，旁的赌桌上尽是些骰子、骨牌甚么的，这张桌却不太一样，偌大的桌上铺了一大张纸，上头并排写了六间青楼的名字：百花楼、玉迎人、眠香居、露华台、月坊、水色潋滟。
师父顺着他的指，在人群中穿越了一会儿，果见一堆人围住了一张大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