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泉下好地方
澎鱼龙大声问道：“此地可有作歹多端的活人？”
水马牛道：“女鬼并非活人，身心都很麻痹，即便借助阴气，由虚化实，可也感受不到半点温存的滋味儿。不过死者神驰生前的日子，常常装得欢畅万分，比之活人更加卖力，仿佛爱煞了我，万分享用似的。这些亡灵，固然纯真，却又子虚得很。”
利歌见他欢畅，趁机问道：“水舵主，我们若要见拜登，你可有门路没有？”
利歌心生歉意，道：“水舵主，真让你破钞了。”
水马牛哈哈笑道：“你看看城里，做鬼除了没法还阳，也没甚么不好。如果有精十足灵的道方士呼唤，没准还能偶尔在尘寰露面。”
形骸瞧出这果子诡异，一向不敢伸筷触碰，问道：“此物有何花样？”
聊着聊着，水马牛叹道：“难，真是难。陪我来这儿打天下的五个兄弟，死了四个。我每年总稀有月在路上驰驱，拿这儿的古物换富甲帮的翡翠、精盐，再拿翡翠来此拉拢民气，凑趣权贵，稳固权势，修修补补的....”
澎鱼龙道：“我传闻这些鬼杀也杀不死，当真阴魂不散。”
水马牛举杯说道：“我看四位....”望了一旁呼呼大睡的利百灵一眼，又道：“五位都是本领高强的豪杰豪杰，若能留在此处，助和尚我一臂之力，和尚当真欢乐不尽。明天喝了这酒，大伙儿便是好朋友，好兄弟，好兄妹，此后有福共享，有难同当。”
水马牛皱眉道：“甚么大事不好？”
形骸叫苦：“糟了，我平生喝了太多魂水，了局只怕不妙。”
水马牛道：“这叫阳间果，又叫变鬼果，在暗影地步中到处可见，凡人能够吃，死者也能够吃，若吃的惯了，味道还过得去。”
澎鱼龙拮传闻道：“老子....自是要惩奸除恶了。”
水马牛道：“不一样，不一样，我这几个相好的都是亡灵女鬼，每天晚间化作实体来陪我亲热。”
跑堂的道：“卖血就是卖力，这价不算高了！我们富甲帮弄活猪活羊到金刚狮子城里，当天便被抢购一空，血卖的比肉更贵。”
形骸道：“那我们这些活人的处境当真艰巨。”
跑堂的又问：“要找屠宰场做甚么？”
利歌想起利百灵往昔经历，心头一震，问道：“墨鬼？”
息不衰道：“是墨鬼....墨鬼....”
水马牛神采惨白，道：“不成见，不成见。此人过分可怖，稍有不慎，便是去寻死了。”
澎鱼龙一转头，见水马牛扛着一大坛子，坛中血腥四溢。澎鱼龙立时扑上前去，水马牛将酒坛抛给澎鱼龙，澎鱼龙往嘴里灌血，只觉并不新奇，但也并不难喝，因而闷头痛饮。
水马牛点头道：“女人，我可没这般说过。即便用精盐，也一定能杀得了幽灵，可即便不消精盐，也一定杀不得它们。”
澎鱼龙死死瞪着那跑堂的，跑堂的腿脚发软，颤声道：“大爷，你是活人，为何要学幽灵喝血？”
澎鱼龙皱眉道：“哪儿有屠宰场？”他并不挑食，猪血牛血也可姑息，只是无血不欢。
跑堂的说道：“我们这硕鼠街上便有，也是我富甲帮的买卖，只是巴掌大的一碗人血，要卖上二十两精盐，用翡翠抵的话，约是二十五两翡翠。”
利歌忙道：“大哥，再忍耐一会儿，我们可找水舵主筹议。”澎鱼龙喉咙中骨碌碌作声，仿佛打雷普通。
四人齐声问道：“这又是何故？”
辛瑞叹了口气，虽不说话，但眼神也甚是短促。
世人举杯齐声道：“有福共享，有难同当！”澎鱼龙哈哈笑道：“利落！好朋友！”
利歌心想：“能活着到这儿已经不错了，不能过量计算。”
形骸道：“魂水？”
就在此时，只听水马牛说道：“客人，若要喝血，何不问我？为何要难堪我这小兄弟？”
跑堂的叹道：“大爷，您如果堂堂正正，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侠客，那还是别住在此处为妙。金刚狮子城是没法之地，生者数量又少，我们多多极少都得做些好事，不然还不得被那些个亡灵幽灵生吞活剥了么？”
跑堂的吓了一跳，道：“本来如此，大爷有所不知，这城里的亡灵死者，无不爱好喝活物的血，卖血的处所也不是没有。”
俄然间，那息不衰跑入配房，喊道：“舵主，大事不好了！”
魂石是由生者对死者的思念、祭典产生，每夜自行呈现于死者家中，魂石以内饱含灵气，为死者所喜，故而畅通。如果死者生前风景无穷、从者无数，身后就成了财主，每天财路滚滚，哪怕他曾经罪过累累。相反，若死者生前哪怕再如何良善，只要无人记念，死了也只是一个穷鬼。
辛瑞忍耐不住，道：“大哥，你给我留点儿！”利百灵俄然现身，蹦跳着抢澎鱼龙的酒坛。澎鱼龙喝了一大半，这才罢休。形骸见三人饿鬼般的神态，不由点头感喟。
澎鱼龙喜道：“城里有卖血之处？”
跑堂的奇道：“为何要找作歹的活人？”
水马牛大吃一惊，竟然呛酒在喉，用力拍打胸脯，连连咳嗽，他道：“俏公子，在这城中，最好叫他拜登大帝，或是拜登鬼王，不然若被亡灵窃听到，他便可借机狠敲我们一笔。”
辛瑞道：“那还不是一样？”
水马牛笑道：“这果子吃下肚子后，脑中一片空缺，立时便能见到虚化隐形的亡灵。”
水马牛又说了此地的风土情面，诸般琐事：此地通用的财帛为魂石、翡翠、精盐。
水马牛筷子点向碗中一团团黑乎乎的果子，笑道：“便是这不利玩意儿。”
翡翠是从尘寰运来，此物亦有乾坤灵气在内，金刚狮子城里，生者死者打交道久了，便也被死者接管，颇受追捧。至于精盐有威慑死者之效，亡灵之间相互侵犯之事司空见惯，持续不竭，故而城民常备精盐防身，也可用来调换商品。
跑堂的引四人上楼，指了四间空房，屋内安排甚是粗陋，但也能简朴起居，并不脏臭，也不似是坟场陵寝那般压抑。
水马牛笑道：“为知己，散尽令媛又何妨？和尚我这些年在阳间阳间倒腾，不说富可敌国，富可敌城老是有的。”说话间，又取出一坛酒来。形骸闻那酒香，以往从何尝过，顿时来了精力，道：“不错，酒逢知己千杯少！”
澎鱼龙嗫嚅半晌，恼道：“老子要喝血吃肉，你再不说，老子先将你喝干了！”
澎鱼龙性子直率，早忘了比武落败之事，说道：“提这做甚么？我们老哥俩，谁胜谁负不都一样？”
利歌又问道：“我瞧你从尘寰运来的吃食必定不敷，莫非暗影地步里另有粮食？”
形骸恍然大悟，道：“用了一辈子魂水，明天赋得见其本尊，真是不虚此行。”
利歌问道：“舵主为何不回阳间？”
形骸想刮风呢喃，不寒而栗，却见辛瑞羞红了脸，看着形骸，笑道：“怎会有....这...这等事？女鬼做这事....也欢愉么？”
水马牛点头道：“不错，魂水的质料就是此物。”
水马牛命人在配房内整治了一桌酒菜，皆是些尘寰最平常不过的菜肴。利歌、辛瑞虽不好酒，但美意难却，便陪着形骸、水马牛、澎鱼龙三人。
息不衰重重呼出一口气，道：“是墨鬼教的人，劫了我们入城的囚车，说要舵主您白叟家亲身前去，不然便将....车中的人吸干鲜血，全数杀了。”
水马牛一天以内得了五大妙手互助，气力剧增，心头煞是欢乐，酒到杯干，再不吝破钞。
水马牛也笑道：“好朋友，先前我胜了老兄半招，实则暗使狡计，胜之不武，实在论实在工夫，我可及不上老兄你。”
水马牛又道：“本来此人死以后，要么进入循环，转世投胎；要么怨念不散，来到阳间为鬼。若生前吃多了这变鬼果后，铁定将出错阳间为鬼，以是此物又叫变鬼果。”
澎鱼龙听这血贵的惊人，道：“这等天价，谁能买得起？”
利歌晓得他病瘾发作，想吃人肉，以往他是在骨地长城抓地痞恶棍，暗中吃了，但这很多天来却未曾吃人。
辛瑞道：“大哥，你这可说错啦，水舵主不是说精盐必能致鬼丧命么？”
辛瑞问道：“为何叫变鬼果？”
形骸笑道：“你莫非不想本身的老婆？”
跑堂的答道：“可不是吗？”
利歌笑道：“本来是如许，若非水舵主点明，我们想破脑袋也弄不明白。”
水马牛哈哈笑道：“和尚哪有老婆？不过我倒有几个相好的。”
水马牛道：“鬼被杀以后，也有三种结果。头一种便是在自家复活，无缺无损；第二种是就此大彻大悟，进入循环中；第三种则是完整灭亡，颠末泯没，坠入虚无。我们杀鬼时用了精盐，可增加后两种的机遇，可即便不消精盐，也有极小的能够，令他们当即毁灭。”
形骸却想：“风姐姐的欢乐模样倒不似假装，莫非因为我是由活尸变成凡人的原因？”
水马牛道：“在暗影地步住的久了，到了阳间，便浑身不舒畅，如果功力浅些，更会一命呜呼。再说了，这暗影地步固然乱七八糟，生存亡死满身不由己，可倒也算自在安闲，应有尽有。只要不获咎拜登，加上刀子够硬，拳头够狠，便无人何如得了我。”
利歌怏怏道：“也罢，舵主，我们该如何见那拜登鬼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