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套 装】

陈汤与甘延寿互望一眼，放动手里铜烛，剔了剔眉，道：“门下议曹有事，不前来禀报，反让上官前去，在大汉怕也是头一遭吧。”

张放耸耸肩：“马蹄铁。”

张放略带一丝疲惫的声音从帐内传出：“门下议曹史张放，恭迎甘都护、陈校尉。”

以张放的身份，请陈汤、甘延寿上门，倒也不算托大，但行军途中，统统以军职为大，他这个门下议曹史的态度，不免令陈汤有些不满。是以陈汤并未掀帐而出，而是坐下，淡淡道：“有说是何事么？”

“加快行军？”

“哦？！”陈汤与甘延寿讶然对视，想起从这位少年公子手里流出的各种军事利器，顿时坐不住了，“走，去看看。”

见二人脸上暴露利诱之意，张放一手拿铁圈，一手握马蹄，然后将铁圈往马蹄一压，然后提起马蹄，往案面重砸几下，确认砸实了，这才笑着递给二人。

张放暴露一抹笑意：“二位都是日理万机的大忙人，我就不卖关子，开门见山了。如二位所见，这就是加快行军速率的东西。”

门下议曹史，是大汉郡府属官，主献谋建议，近似于参谋的角色，并且是副职，正职是门下议曹掾。张放随军出征，出入虎帐，参与军机，总得有个名份。而西域都护有开府征辟之权，也就是说能够自行征召幕僚。因而甘延寿便利用权柄，给了张放这个职务――还别说，挺合适他在军中的定位。

陈汤按捺心中的冲动：“此物何名？”

四月末，当这支多国军队到达温宿国姑墨城时，为了减轻后勤压力，加快进军速率，甘延寿与陈汤决定分兵。

也正因近段时候以来两位统帅没少纠结这个困难，是以一眼看到这东西，就明白它的用处。

嗯，没错，张议曹，就是张放，这是他的新职务：门下议曹史。

甘延寿摊摊手，苦笑道：“人家来头大，有甚么体例？子公，忽视掉这劳什子门下议曹吧，他就是富平侯世子――只要如许想，你内心就均衡了。”

过了一会，就见帐帘一掀，一群人连续走出，先是向帐内再拜，再向甘、陈二人见礼以后退下。陈汤与甘延寿都认得，这些人满是张公子的扈从，那韩骏没说错，还真是训戒。

甘延寿用力一拔，将铁圈与马蹄分离，这才发明马蹄已经做过措置，马掌削薄，且事前打好洞眼，正对应铁圈上的突钉，难怪一敲便能够贴合得如许紧。

陈汤和甘延寿初时不明其意，但当他们拿在手上，细心察看时，豁然开畅。

为了便于新任门下议曹史展开事情，甘延寿干脆给人给全套，也安排了张放几个随身扈从如韩氏兄弟、渠良、石牛等一个门下掾、史的身份。这门下掾、史实在就是打杂跑腿的，近似构造庶务职员，斗食小吏罢了。但青溪众扈从甭想多高兴，再庶务，也是进“构造”了啊，哪怕是“临时工”，好歹也是大汉官府里的一员了。

二人将雄师分为六校，沿南北两路并进。由戊已校尉郭习将带领此中三校南下，沿葱岭河穿过莎车、疏勒，最后超出葱岭从小道到大宛，转道乌孙。别的三校则由甘延寿、陈汤带领，从温宿国解缆，穿过伊利河谷、草原，进至乌孙。

“果然如此，那就太好了！”甘延寿喜得嘴巴快咧到耳根，“有了此物，我们此次远途奔袭更有掌控了。”

毡帐大小如房，两盏酥油灯光度还算敞亮，短案后的张放，神采有点发白，眼睛偶尔有精光一闪，但稍纵即逝。一贯笔挺的跪坐身姿，看上去也有点发软，显现出一种疲态。

自行军以来，在后勤方面，除了粮秣这个大头以外，最令两位统师伤脑筋的，就是战马非战役耗损。此中最首要的一项毁伤，就是马蹄受损。西域地形庞大，有乱石难、有戈壁、有峡谷，有草原。在通过质地较硬的地形时，马蹄最易受损。而一匹好好的马，一旦跛蹄，就算废了。近一个月行军以来，因为伤蹄而“报废”的战马，已多达二千多匹。万幸这是在西域，并且一起上有诸多邦国部落能够购买弥补，还不至于影响行军作战，如果在汉境，实在不敢想像。

一个是一枚“几”字形的铁圈，看上去平平无奇；另一个，则是一条被砍下的马蹄。这两样东西，如果扔在帐外，甘、陈二人乃至都不会多看一眼，但如此郑而重之的摆在案上，必有其意。

温宿固然是个小国，但它东接龟兹，北连乌孙，南临疏勒、莎车，是丝路北道一个首要关键，也是必经之道。以如许的小国，很难供应一支几万人的大甲士吃马嚼，以是西征雄师不能在此地久待，必须尽快进发。

中军主帐里，陈汤与甘延寿正举烛伏案，就着一张粗陋地形图，研讨下一步行军计划。

马鞍、马镫、马蹄铁，这是真正骑士的三件套。有了这三样，才会有真正意义上的弓马队、游马队、乃至重马队的出世。匈奴人不是靠马队称雄一时么？那就来看看大汉的马队吧。

张放悄悄道：“有效。我事前让铁匠打造了好几套，再让老马夫尝试削马掌，钉蹄铁，实验了好几天，弄伤了几匹马，终究成果令人对劲。有了这个，我们能够加快行军，并且在不必改换战马的环境下，长途奔袭也就成为能够。”

“是，说是张议曹想出一策，可使行军速率加快。”

建昭三年三月末，风起乌垒。一支由汉朝西域都护府乌垒屯田吏士、车师交河壁戊已校尉屯田吏士，以及焉耆国、龟兹国、车师前、后部、蒲类前、后部、东、西且弥、前、后卑陆、乌丹支离、危须、尉犁、乌垒等等诸多邦国所构成的“多国军队”约四万人马，从乌垒城向西进发。而更多因为间隔太远，一时未能汇合的邦国、部落，正从漠北到西域这片广袤地盘的四周八方会聚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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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戒？陈汤与甘延寿面面相觑，这位奥秘公子又在搞甚么花样？

不过等陈、甘二位随韩重来到张放帐外时，在帐前保卫的韩骏走过来向二人恭敬施礼：“公子知二位军务繁忙，末想到来得如此之快。请稍等，公子正在训戒，很快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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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帐别传来通报：“张议曹派来门下史，说是请都护、校尉同去帐中，有事相商。”

陈汤目光明灭：“此物或许有效。”

“未细说，只道是有关加快行军之事。”

这训戒要好久？还是行军怠倦？甘、陈二人还没来得及张口，四道目光就被短案上两件事物吸引住了。

入夜，汉军虎帐巡骑四出，高度防备。而诸国人马则按草原常例，搭建起一顶顶毡帐，圈起牛羊，围坐篝火。全部河谷，火光到处，好似在开一场昌大的篝火晚宴。

说是恭迎，但甘延寿和陈汤直到走进毡帐，也没见张放端的出来驱逐。甘延寿内心早有定位，浑不在乎，陈汤也不动声色。不过等他们见到帐子里的张放时，才明白这是有启事的。

两支雄师的会师地点，是乌孙赤谷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