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 扬吐恶气
他抱了脑袋，在地下打转躲闪，哀嚎惨叫连连，偏风灵的鞭子落得刁钻，避开他的脸面，专挑那身子上最受不得痛的处所落鞭，如骤雨急下，一鞭紧过一鞭。
杏叶担忧起来，绕到她身后，轻声提示：“细心莫要坏了身子。”
弥射便顺着这个阶，跟从那侍卫到了正堂门前，侍卫不敢上石阶，弥射单独上前叩门，公然闻声柳爽在屋内失声惨叫，并杏叶细碎的安慰。
她转过身，向着康达智一门的往生牌位恭肃地拜过：“康大萨保如有灵知，便教我们平安然安地过了这到坎罢。”
过了好半晌，风灵深深地叹了口气，在脸上摆了个不成模样的含笑：“无妨，我的孩儿也不至这般娇气，不过教一教他疾恶如仇罢了。”
贰心知风灵必是动了大怒，只怕她伤了本身的身子和腹中孩儿，当下也不叩门了，径直排闼而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夺下了马鞭。
他不说这话尚且罢了，他一提这话，风灵愈发搓火，紧甩下三两鞭：“谁要你那肮脏钱帛来做法会，恶贯充斥之徒，要你来供奉，岂不污了我阿兄名节。”
话音一落，马鞭劈脸盖脸地照着柳爽甩了下来，风灵顾忌腹中的孩儿，未敢使上尽力，倘若使了非常的力量，只怕要活生生地将他打死，但只一半的力量，于只会玩弄些花拳绣腿的柳爽而言，已是痛不欲生。
她每挥下一鞭，脑筋里便闪现出往昔康达智与米氏的一颦一笑，另有那白白胖胖的稚儿阿团晶亮天真的目珠子，故每一鞭上都带了她的痛恨，一气儿狠抽了一炷香的工夫，柳爽的惨呼声已是力量渐弱。
风灵立在牌位前听着听着，便阖上了眼，两道泪线缓缓自睫毛底下滑了出来。连杏叶在一旁听了都拢紧了眉尖，不住点头。
杏叶被她前半句话逗乐，尚未显出笑意，一听她后半截子话，又笑不出来了：“那柳虞候的性子，约莫不会善罢甘休，需求造出些事来，一洗本日之辱，你可有备？”
风灵朝着门外柳爽拜别的方向，唇边渐渐绽放一个含义庞大的笑来：“不罢休又能如何，他即使是记恨，也恨不了多少日子了。”
杏叶蓦地警省，喃喃道：“已到沙州了……”
通禀的侍卫急了，“将军同小人去望了便知。”
柳爽并不笨拙，得了台阶天然晓得往下走，朝弥射抬了抬尚能使得上力的那只手，虚作了个礼：“将军所言甚是，这便劳动将军一回。”
风灵刚才打红了眼，现下被夺了马鞭，逐步停歇下去，不由生了一丝悔意，若要再抽打下去，肝火更甚，恐当真要伤了肚腹。
弥射故作不知，轻描淡写地打着圆场：“西疆气候酷热，其间又恰是七月最热的时候，大伙儿不免火气都重些。罢了，一会儿命人送些冰酸的杏酪来，都解解郁气罢。”
柳爽虚软有力地教人半扶半抬了出去，风灵顿时泄了气，身子一软，瘫坐在矮圈椅内，背后的襦衫全教汗水渗入，湿湿冷冷地黏在后背的皮肤上。
院外的世人均闻声了柳爽在正堂内嚎叫，心惊肉跳，又因公主叮咛，摆布难堪，进退不是，有机警的便去偏院请了弥射过来。
她顺手搭上肚腹，“若非为了这孩儿的阴骘，我又岂能容柳爽苟活于世，血债自该血偿。”
贰心机一转，佯嗔道：“莫要浑说！柳虞候于女色上虽纵性了些，却也不是不知分寸之人，怎会将宁西长公主冲撞至此地步？”
杏叶忧心肠盯着她的肚腹，翻来覆去地问：“娘子感觉如何？可还受得？”
柳爽自是不肯认下全数，他一面说一面将大多罪恶推向贺鲁。风灵并不在乎他如何抵赖，自顾自地扑灭了三支线香，祭奠过康达智一家的牌位，拭着眼角道：“阿兄阿嫂，阿团，你们可都闻声了，你们都是教这恶贼所害，现在已是明显白白。只恨风灵现在造不得杀业，不妙手刃了这贼人，还你们一个公道。”
柳爽羞恼难当，又苦于启事说不出口，只得将那口怨气和着身上火辣辣的疼痛，一齐咽进肚中，搭着出去搀扶他的长随的胳膊，踉踉跄跄地自地下爬起，抬袖抹去唇角的血痕，咬牙道：“公主经验得是。”
“这是如何说的，好端端的，怎闹成如许？”弥射佯装浑然不知，将身挡在风灵与柳爽之间。杏叶见状，忙上前扶住风灵，退至一旁。
说着他又回身架扶住柳爽，一面将他往外头送，一面在他耳边劝道：“公主阔别长安，嫁到此地，不免要觉委曲，气性儿大些也在常理中。你也晓得的，贺鲁看她甚重，她自有这个底气左性放肆……不过再稀有日，待交了差，柳虞候还是长安城中的佳公子，她却要长悠长久地留在西疆部落中。柳虞候的胳膊仿佛是脱臼了，走，我们偏院中去，我替柳虞候接回。”
柳爽自小放肆惯了，哪受过如许的唾骂苦打，方寸全乱，一时告饶一时又谩骂，风灵痛恨他入骨，现在底子停不动手。
柳爽乍一听风灵不肯造杀业，顿时长出了一口气，只这颗心尚未完整放下，臂上锋利的疼痛便又袭来。
他转向风灵抱了抱拳：“也不知柳虞候那边开罪了公主，想必他亦是偶然之过，公主身份贵重，莫同他普通计算。这天确也热得人烦躁，方才已叮咛下沐浴温汤，公主沐洗了好平平气儿。”
柳爽只当是杏叶恐他遭打死，替他讨情，忙冲着供案上康达智的牌位哀告：“康大萨保对不住，委实对不敷……我也是因父亲之命，贺鲁之威，不得不……不得不做下那等错事。待我回至长安，必然，必然供奉一场法会，以表惭愧。”
自打风灵一说要宿在康宅，弥射便猜想她约莫要予柳爽吃些苦头，他本不肯插手，可传话的报称柳爽几近病笃，弥射略一思考，便觉不对劲。柳爽死活于他无干，可他如果死在了敦煌城中，长安必将究查，牵涉起来费事不竭，到底不当。
风灵一脚踏在了他脱臼的臂上，手里执了一条陈旧的马鞭，目光冷冽地盯着他，“这马鞭是我阿兄随身多年的旧物，本日便先替他讨回一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