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漏夜送药
风灵拿开脸颊两侧他的手掌,挥动手打断他,笑道:“这世上边幅类似之人不知多少,我不过有幸生得略肖某位皇族中人,若要当真倒是无稽之谈了。我自幼随父兄四周走货行商,性子粗暴随性,岂敢同天家攀结。你且去余杭望望便知,爷娘皆好好地在余杭保养,阿爹名讳顾云鹤,如本年事渐大,不过在乡野教习稚童识字罢了。”
“胡言乱语。”拂耽延仿佛有些气恼:“二者皆无助,你莫要胡乱行事。须知,你若当真是汝南公主,婚配再不由己,你我也只得就此干休。”
风灵一怔:“为何要去我家……贤人狐疑我的来源?”
“可我听闻,你阿爹教你盐铁策论,安邦经世的手腕,却绝非平常塾师的见地。”
“我不在京中,你在深宫内苑更安稳些。”
她不由要仰天叹问,倘若二人无因果缘分,又何需求有瓜州荒漠那一遭。
“贤人又遣你出外道任职?”她内心头的难过油但是起,又不知几时能得见,若要出任外道军府都尉,少则三两年,多则,还不知多少年。她顿觉与拂耽延二人总面对着离散,头一次她决然跟从,这一次又不知如何是好,抑或另有下一次……
风灵在帐内亲手替他换过药,敷上药酒,顺道抱怨了几句尚药局的药认贵不认效。
“这个我天然晓得,何况,现在税商统算尚未完,我所策划之事初露端倪,且也不急着出宫去。”风灵清算着他换下的布帛,漫不经心肠应道。
风灵夸大地捂腹笑了几声:“甚么安邦经世,那些个事理哪家大商贾不识?盐铁策论……盐铁策论更是……”
风灵恍然,上半晌面圣,她虽不在殿***监也不教她进殿,可拂耽延出来时面色便不甚对劲,他本该与白勇普通,有交了差过后的如释重负才是,可瞧起来倒像是承担更重了。他生得端倪通俗,本就有一股子严明,故当时遥遥一望也未多想,现下看来,确是揣了事的。
“贤人这是要求证,昔年汝南公主并未离世,倒是被人带出了宫闱,此番又鬼使神差地回了他身边,每日在他身边侍墨。”他半眯了眼,打量着风灵的眉眼:“我自初见你,便觉你生得眼熟,现在瞧来……”
“贤人这是……何意?”风灵俄然感觉口干舌燥。
拂耽延重重呼了口气,又道:“贤人憾了一回,蓦地便下了谕令,命我往江南道督视船工,顺道往你本籍府上一探,务要见你爷娘。且命陪侍的起居郎,方才殿上所言,不准一星半点落墨,显见是不肯那些话留痕于世。”
拂耽延低低一笑,多少笑得有些勉强对付,她与精华夫人确切太像,且越瞧越像,像得教圣民气疑,教贰心惊。
拂耽延闷不作声,神采庞大地瞧着她忙手忙脚地替本身换药,几番欲言又止,终是按住她的手腕道:“对不住,你在宫中须得再多担待些日子,我只怕……不能立时接你出宫。”
是夜,风灵摸了一袭内监的服饰,怀揣着剩下的半瓶大蜈蚣浸泡的药酒,顺顺铛铛地到了城外军帐。拂耽延单住一帐,风灵称是奉随行的尚药局奉御之命,前来送药予延都尉的小内监,便无人拦查她,放了她进帐。
她蓦地止住笑,探臂环住拂耽延的脖颈:“你可愿我是天家贵胄?我倘若认下这甚么公主的名号,于你有助,或能煞了柳氏的气势,倒也何尝不成。”
话音一落,风矫捷如同换了脸似的,扬起一抹奉迎的笑。“既是要往江南道去,那……”
“绘了精华夫人纪事的那一窟?”风灵点头道:“天然记得。”
他侧身凝睇着依在身畔的风灵,捧起她的面庞,揣摩似地当真瞧了一会子,粗糙的手掌摩挲得风灵的脸颊直发毛。“你这般聪明,怎会不明白贤人的意义。”
风灵一阵瑟缩,她到底善于贩子,天家事一窍不通,如何也想不到这一层。拂耽延从不夸大妄言,他既这般说,大抵错不了。
她忙够畴昔,将脸贴在他颈窝:“叫我莫要胡言乱语,你本身倒先浑说了,我怎能够是天家血脉,要我妆模作样扮个公主样,也一定能扮得像。”
风灵听得满腹疑云,心机在疑云迷雾中急转了好几圈。
虽说风灵内心早已将圣意猜度得八九不离十,可拂耽延所说的,一字一句落在她心头,仍旧如同电闪雷鸣。
拂耽延见她面上笑意全消,还起了郁色,心头一软,揽了她的腰肢安抚:“确有外遣的差事,倒不必挂职,只是往江南道督查造船停顿,最多三月,年节后走,寒食前便归。”
拂耽延握起她的双手,点了两下头:“我不在京中,你若在宫外无人能护你,莫说柳爽早对你起了杀心,就是那些因税商损了利的高门豪族,也决计不会容你安闲。内苑虽也不是甚么好去处,幸亏贤人视你如……如自家孩儿,好歹不会教人害了你去。”
风灵快速停了手,仿若听不明白似的,将他的话又细嚼了一遍:“你不在京中……”
“必然要往你余杭郡望走一趟,拜见你爷娘族老。却也不全为你我之事,更是奉了圣谕的。”拂耽延本就不是黏腻纠结的性子,虽还未想明白是否要将贤人的口谕奉告风灵,但毕竟堵在胸口不吐不快,便道:“圣性命我趁督视之便,看望你家府。”
拂耽延放开她的腰肢,正色道:“千佛洞北面的那扶养小窟,你可还记得?”
“当日回朝,我曾向贤人提过此事,彼时贤人并未在乎,却不知几时遣了玄甲营校尉白勇前去沙州,细勘了那洞窟。白校尉日夜兼程,径直来灵州覆命,可见贤人等得孔殷。他将那些牌位都带了返来,贤人听白校尉细细分辩了那壁画,又对着汝南公主的长生牌位出了半晌的神。白校尉虽查了然开窟者系画壁匠人之妇阿满,亦晓得阿满婆母子分开沙州进了长安,可惜因阿满婆母子已死亡街头断了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