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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无姓都尉(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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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慎进眯了眯眼,重新核阅了一番这位被人称作“延都尉”的郎将,二十七八的年纪,面相朴直不苟,说来也奇了,无依无靠,流派薄弱这等为人所不齿的事,在他说来竟是开阔平常,毫不惭愧。索慎进的心不知不觉地向下沉去,为说道不清的将来烦乱起来。

风灵不觉悄悄松了口气,顾不上理睬那延都尉究竟姓甚么,也顾不上测度在坐那些民气里在想些甚么,********转向她的那买卖谋生,遂口气欢腾地向世人道:“此番西来,带了些新织锦,东西并不贵重,只这花腔织法,市道上绝少,尚还看得。风灵特替诸位各备下了一匹,权当是个见礼,还望莫辞。”

那郎将拱手还了一礼,“鄙人拂耽延”。

“风灵结识延都尉倒是比我们都早。”一旁的康达智热热烈闹地笑着插上了话,他已从佛奴那处得知遇劫之事,顺势执起杯盏,也向拂耽延谢道:“大娘多蒙延都尉援救,我这做阿兄的也该诚谢一番才是,便借了索兄的一盏酒水,敬一敬都尉。”说着抬头一饮而尽。

阁子外早有人将那些织锦备好了送来,听闻风灵令下,便鱼贯搬入阁子内,一字平铺陈在正中。一色的茶青素面,乍看起来不见有甚么希奇之处,再细心一瞧,浓厚的茶青色的覆盖下,一层略浅些的织纹垂垂闪现,淡色纹路光芒温和如月光,好似掺了银丝,细辨之下又不见有银丝。大幅的百雀图织纹,根根鸟羽,分毫毕现。

言罢便不再多置一词。风灵悄悄挑了挑眉,心道,这一名今后便是沙州主事的了,有了荒漠上那番境遇,按说讨个靠近也是顺理成章的,可此人丁风偏这般生冷,今后只怕是难了。

又一转念,觉着此人好生奇特。问他姓氏,却只说了个名儿。拂耽延,听驰名字公然是个粟特胡人,可本身清楚问的是他的姓氏,他文不对题地回了个名字,口风密实得连姓氏也不肯流露?

“这位是新到任的沙洲折冲府都尉,瞧这意义,两位早已见过了?”索慎进这一问将风灵已绕了数个弯的思路拉扯了返来。这个故事说来繁复又古怪,风灵并不想多加解释,只弯起眉眼,向索慎进讨巧地一笑。

拂耽延放下杯盏安然道:“家父原是依托在莱国公府内的夫君,不知其生父为那个,更不知姓氏,故鄙人无姓。”

康达智与另一豪商她原就认得,不必赘述,另有索慎进的嫡宗子索庭,敦煌县令张伯庸,那位贵重的突厥男人,恰是曹氏口中的相看之人,右监门大将军,阿史那弥射。

风灵顺手拈起一段织锦,成心使它迎向窗外的光芒,上头的鸟雀更加现晰,奢而不扬,沉稳中透着不成抵抗的华贵。“诸位言重了,不过是一点自家的产出,风灵还怕上不得台面。大师倘要拒,可就是真瞧不上风灵了。”她说得迟缓,半是当真半是仗着年小娇嗔,再有康达智推波助澜,世人也不好再拒,各自谢过。

拂耽延沉吟了半晌,自点了点头,“既如此,这越锦,我便先收着了。”听他这么一说,康达智、风灵和敦煌县令皆松下口气,可这口气还未全然顺下,便听他接着又道:“还烦请顾娘子差人多走几步,将这越锦送至城西营房中,只说是敦煌商家赠给的军资便是。”

阿史那弥射与索慎进一同站起家,却见那延都尉不待他们挽留,独自礼过,回身便跨步向外走。风灵紧盯了他几眼,他却恍若未见,只在颠末她身侧时低了低头。阁子门口的两名侍卫见状紧步跟了上去。

“顾娘子的美意,恕鄙人只能心领。”一片和乐的推杯换盏中,蓦地冒出个硬冷的声音。风灵放下酒杯,唇边的笑意垂垂凝住。

席间顷刻静如止水,索慎进胸口腾起一团愠怒,先时言了然是替这位延都尉拂尘洗尘,他倒是准期赴约了,可进门说不上两句客气话,直剌剌地便问那四顷公廨田的景象,酒宴初起,他又拒退了胡姬歌伎,现在倒好,干脆说本身原不该来。

“如此,鄙人替沙州府军兵谢过顾娘子。”拂耽延得了应,一丝不苟地伸谢,转而又向索慎进与阿史那弥射拱了拱手,“营房中另有事,便不打搅索公宴客,就此告别。公廨田一事,还劳烦索公操心,鄙人半月后再来请教。”

拂耽延还是一脸的寡淡,起家只道了声“好说”,便执杯同饮了一盏。

在坐另一豪商眨了眨眼,不由又将风灵重新至脚打量了一番,啧啧称道:“大娘好大手笔,若某瞧得不错,这便是越锦了吧?倘若这个都不能算是贵重之物,天下恐怕也难寻出几件贵重的了,顾坊公然豪气得紧。”

风灵蓦地惊觉窗外的羯鼓声停了,自她进了阁子,便再没人往隔壁园后代眷群中投望过一眼,她偷偷瞥了阿史那弥射一眼,见他全部的重视力皆在拂耽延与索慎进身上,仿佛并未惦记取方才那叫人赞叹的舞姿。

纵使索慎进如许的门楣中,也不过是听人讲过几次,阿史那弥射便更是不认得面前这流光浮动的织锦为何物,那豪商又感喟道:“便是长安市道上也不过偶尔见之,越锦产出未几,大多都是供奉宫中的,极少流入贩子,即使有,只怕没有五百金为定,连一片布都见不着。”

剩下的那一名,不待索慎进举荐,风灵已敛衽屈膝施礼,“风灵本日尚能安好地立在此处,还多赖了这位将军解难,却还未曾好好谢过,敢问恩公高姓?”

世人皆是一愣,一时无人接话。出身良籍却寒微,浴血疆场拼得军功,得拜官身,如许的事在当朝倒不希奇,只是换做旁人,恐怕毫不会如此开阔荡地直言如许的出身。

康达智转眼瞥见一旁的敦煌县令面色尴尬,风灵又被架在那儿下不来台,忙站起家面上堆起笑,“延都尉秉直司聪叫人爱护,只是眼下不过一场私交,与公事无干,何必这般叫真,再者,延都尉也未着官服前来不是?”

世人抬开端,只见拂耽延一脸正色,先是向索慎进拱手一揖,“鄙人公职在身,若非有事要向索公就教,按说原不该列席如许的私家筵席。”说着又转向风灵,“这见礼便更不该收受,还请谅解则个。”

风灵勾起唇角,笑容满溢,心下甚是对劲。自忖沙州内大凡有头面的人物,本日皆被她的拍门砖砸到了,待今后少不得有事相求,也好说得上话。

也罢,既是粟特人,来来去去也就那九个大姓,莫不是恐怕哪个粟特大姓同他攀扯上联络,不免行些秉公之事,便成心不肯道明?

风灵再端不住脸上的笑,绷直了脸颊,几近是咬牙切齿地应道:“尽遂延都尉之意。”

索慎进意味不明地看了看康达智,又瞧了瞧拂耽延,脸颊忽地抽动了一下,旋即又答复了笑容,口气随便地问道:“听驰名讳,都尉仿佛亦是粟特人,却不知是昭武九姓中的哪一支?”

索慎进干巴巴地笑了几声,自席上起家,一面叮咛另替风灵置一席,一面亲身引了她一一见过在坐诸人。

“这可如何使得。”索慎进晃着脑袋谦让道:“所谓无功不受禄,见礼原不过是图个亨通,哪有大娘如许抵真的?”

一旁的敦煌县令目光在那越锦上流连了一转,心道,上峰都这么说了,可见这越锦是与本身有缘无分了,遂横了横心,“既有延都尉榜样在先,恰是替某解了个困难。某这一匹,也请顾娘子一并送至营房,同充抵作军资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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