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山有木兮
凭蓖芷的情思天然猜着了:“她啊……许是当中有所曲解了……”
那天气将雨未雨,候了半晌,那滂泼大雨却总不见下,却见乌云愈发积存地深厚,间或有几声雷电声响自远处传来,极是沉闷,蜻蜓低飞,妖风灌室,扶瑄那表情自是不敞亮,神情暗淡地倚在窗棂边凝神着,苏之那处一时无停顿,可苏之已自做捐躯,便是破釜沉舟,初梦那处有闹着别扭,唯独维桢走了,他倒欢畅,但是以却未少受赵姨娘的数落,谢安那处虽不言不语,可待他态度倒是冷酷了很多,想必是为维桢之事怒斥他率性。
不料这话却恰好中了扶瑄莫名怒点:“曲解甚么?畴前她与王放勋之事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知王放勋多次鬼鬼祟祟翻墙潜入我这屋苑去看望她,我只信赖着她,也给她留着颜面不说,可现在呢,二人大模大样在偏房偷情了,一道用膳,你侬我侬,初梦只自我这处搬出数日,他二人便如此迫不及待么!?”
龙葵面上晕着淡淡的笑:“龙葵做了些木莲冻,想来蓖芷公子是最爱吃的,春时便嚷着要龙葵为他捻浆,现在入了隆冬,吃来应是更加爽滑。”
扶瑄锁紧了眉头,夙来风骚自傲的俊公子竟也有了危急之恐,只问:“你说,我该如何做,来把控着初梦的心?”
扶瑄未答复,还是板着一张面孔,如同凛冬吹雪万毛霜降。
“在她面前我有何庄严可谈,我早求过千遍万遍了……”
“使不得使不得呀!我的扶瑄至公子,你气归气,毕竟是后代情长纠葛,扯上王谢世家做何?”
蓖芷见状忙替扶瑄斟凉茶递上:“你话说得这般刺耳作何,我不信初梦会作出偷情这等不端方事来。你气归气,好歹也要分出个好赖人儿。是王放勋不知检点勾搭有夫之妇,初梦那心中还是向着你的,不然也不但王放勋潜入你长公子屋苑来,而应是初梦到他那处配房去了。你听我一句,依我来瞧,王放勋多次三番前来,应还是未到手呢!”
扶瑄这才将那盏茶饮下,他自知是不成与通州王家撕破颜面,眼下苏之那事正紧,正值紧急关头,而初梦畴前劝他那句“王谢世家若从外攻是难以攻破的,唯恐家属内斗自乱阵脚。”,扶瑄极是受用,何况,如果他与放勋因初梦这女子反目,那便是陷初梦于大不义中,两府老爷天然会将此女子遐想做司马锡派来教唆公子间干系的探子,又道是初梦畴前与桓皆另有所干系险被措置,即便不将她当作探子,她此后在乌衣巷内乃至建邺城也全无安身之地。
诸事不顺,扶瑄百无聊赖,顺手掌过古青玉香炉来把玩,那香炉玉质柔光,清清澈亮,在这闷沉沉黑压压的天气下如同一盏明灯,贰心中稍稍欣喜着,余光一瞥,却见屋门口又另一盏白亮亮之物似得朝此处透着光。
蓖芷又陪着扶瑄随便用了点午膳,说是午膳不如说是午点更得当。蓖芷帮着扶瑄清算了残渣餐碟一并送回灶房去,扶瑄昂首一望天气,将是雷雨,但估摸着已是未时,乌衣巷中世人午歇正当时。扶瑄只自窗内探头向偏房那处张望,那处门还是半掩着,里头静悄悄黑洞洞的,四下万籁俱寂,只听得乱莺飞花,疾风卷叶之声。
龙葵于平淡中微微红了面,尤是这话自扶瑄之口道出,又多了几分俊朗:“那敢问扶瑄公子,龙葵于扶瑄公子心中是何?”
“也是呢,若她二人当真有私交,该当是掩着门做鬼祟事才是,那里还会叫我有机遇得见。”扶瑄自喃道,也未知放勋走了未,贰心中极是在乎,可贰心中战战兢兢,怕冒然前去宣誓主权只叫初梦尴尬,如同前次普通险她于杨柳杏花的名号里,扶瑄心机细致,对着心中所爱之人更是颤颤巍巍。
扶瑄回了本身卧房,愠怒之心陡但是起,眉眼蹙然,只重重将拳砸在桌案上,震的杯盏一通乱响。
“他倒是敢到手!”扶瑄接过那杯盏全偶然义饮,只拍在桌案上,“当真是吃定了我谢扶瑄不敢与他通州王家撕破颜面么?”
“龙葵……”扶瑄本想问“你怎来了?”,可话到嘴边又是咽了下去,直觉如此便有些不尊敬。
“一步一步来,眼下,起首得是你二人和好了。‘近水楼台先得月’这话不是无事理的,你二人一来二去,话说多了,自但是然便熟络了感情,现在王放勋恰是瞧中你二人相讧的机会,诡计乘虚而入,你但是得防备着呢!”
“依我蓖芷说,此事你得是换个思路。他王放勋若能顾及你的颜面,也全然不至于现在多次三番登门挑衅如此傲慢了,你劝他是无用的,他便是那般不管不顾无所顾忌之人,他二人可否成事,关头是在初梦,初梦心中如何想,如果初梦铁了心了跟随你,他王放勋便是把那窗子穿烂了也无用呢。”
“蓖芷。”扶瑄直有些烦恼,“我是真真盼着与她和好如初的,可此事我真真又心不足而力不敷。有些事,我又不便利与你说,罢了罢了,我大略心中有主张了,你用膳了未?陪我一道再来用些。”
“有些事不便利与我说不要紧,唯恐的是你谢扶瑄放不下玉面郎君长公子的庄严去求她。”
扶瑄是聪明人,天然听出此中门道,如果给蓖芷做的直送去给蓖芷便好了,如此他也便不好多说甚么,只顺着她道:“如此,便留在此处罢,我会转赠给蓖芷公子,他若晓得了,定是很欢畅。扶瑄说句不得当的话,贰心中但是将女人你当作仙子来捧着的。”
蓖芷仿佛得知了何了不得之事似的连连咂嘴,佯装叹惋:“问人间情为何物呢。我没法帮你出主张,但此事件早不宜迟,你可得快!”
正秉着火呢,蓖芷返来了,亦有些忿忿不平的,只边走边道:“谢扶瑄,你可太不仗义了,我还眼巴巴儿在那处候着龙葵女人一道用膳呢,你倒好,与她在花圃中操琴,她返来了只这菜食全凉透了,她便说胃口不佳,叫我归去了,你不是不知我在那处候着她,你这得是给我一个说法——”走近却见扶瑄面色阴沉沉的,直比外头午后将雨之空更青灰,忙收声问:“怎了……谁惹你愠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