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萱蔺之身
维桢坐在赵氏身边，道：“姨娘，我瞧她定与桓皆那情面分不普通，即使我与扶瑄公子这般青梅竹马的兄妹之缘，他也未曾赠送我手书书画的，更何况这初梦女人悉心保存着，侍卫抄检时，费了好大子劲儿，自那最压箱底的木箱子里翻出来的呢，倘若不是心中有鬼，何必藏得这般深？”
维桢接道：“姨娘也莫怪维桢多嘴，本是乌衣巷内之事，维桢是娘家来的宿客，又是小辈，不便多言，可恰好维桢性子直，又自来当姨娘似母亲般对待，母亲家中有事，维桢不敢坐视不睬。这般偷藏男儿情物的肮脏事，维桢听来也战战兢兢，替着初梦尴尬呢，这往小了说，是她一人脸子不要，往大了说，倒是损了世家家世颜面，姨娘何不借此机遇好好整肃整肃家风，凡有近似者一概逐出府去，将这端方紧紧立下去，瞧谁敢再犯呢。倒是幸而两府无蜜斯，倘如果有个蜜斯，全叫这般不知廉耻的婢女们带坏了，那可如何了得？”
“初梦她扯谎呢！”沉寂了半晌的桃枝忽的厉声道，“桃枝昨日便瞧见了，有男人乔装柴工潜入乌衣巷会初梦呢！那男人眉眼很有墨客气质，与平常柴工分歧呢！桃枝故而特地留意了些，厥后他竟脱下蓑笠径直朝初梦那偏房去了。”
赵氏嘲笑一声，道：“如此一来，初梦与桓皆在她入府前便了解了，初梦你可有贰言？”
“启禀姨娘，前时……好久之前了，当时初梦方要从灶房调遣去扶瑄公子那屋，她临行前清算承担呢，萃心一不把稳误闯了，瞧见初梦承担内有一字卷，萃心机来想去感觉不当，怕是贼赃，便又趁着初梦出去时折归去看了，才发明是一幅字。萃心字虽认得不全，但底下落款‘桓皆’二字还是认得的，畴前只知这桓皆是男儿名，觉得是初梦入府前的情郎所赠，厥后南岭王府出了公子那档子事，才知这‘桓皆’其人大有来头。”
少时，维桢加急着步子也来了，一入门便将那如获珍宝之物交于上位坐着的赵氏手中，赵氏展卷瞧了瞧，也有些骇怪，又望了一眼维桢似做确认，维桢唇角含笑，极是果断地点了点头，初梦遥瞥见那字，如她前时所判的一样，面对着接下来的血雨腥风，倒有几分欣喜本身的洞察力并未衰减。
维桢刻薄道：“你可莫要狡赖此‘桓皆’并非彼‘桓皆’呢，那模样的荒唐话，这府里悠悠众口，自是抵不住的。”
“罢了罢了，带下去罢。”赵姨娘声音清懒懒的。
府中那头，初梦由侍卫相持着朝正厅走去，那一顿一顿的侍卫沉重而充满金属气味的步点刚巧落在她心跳上，她也心知，现在两府老爷不在乌衣巷内，心胸歹念之人又要兴风作浪，朝时起家前正思考着，未曾想朝膳还未用，暴风雨便又来了。
初梦道：“此书法的桓皆，确是南岭王府的桓皆公子。但，诸位信也好，不信也罢，初梦与他并忘我交，只是前时初梦避祸流落之时，他同为流落旅人，萍水相逢，便有奉送罢了。”
“说来，此事正巧有别的人证呢。”维桢道，“传那柴工赵四上来。”
萃心与桃枝互望了一眼，桃枝道：“萃心发感觉早，萃心先说罢。”
初梦如前次那般跪在那二人身边，前次乳鸽落毒一案另有转机可寻，而此次，当真是证据确实，百口难辨了。
“回姨娘，恰是。”
“是。昨日……不前日，有一墨客公子来小的乡间茅舍里寻我，那公子穿着光鲜繁华，一进屋便将一袋子钱拍在桌上，小的哪是见过那么多钱呢，那公子说他与乌衣巷里头一婢女两情相悦，无法隔着这墙见不着面，只求小的能将一天的柴工交予他办，他也好借机乔装入府会一会心中人。小的想着，虽分歧端方，但人家后代情长，相互思念，也挺苦的，便承诺了……”
赵氏道：“照理说，当下青年小辈中，后代私交民风虽是轻浮，但也范围那些风尘烟柳之地女子，她们惯常抛头露面，收一二件公子们的奉送也是道理当中，且都是台面上来往的，这般私递出去不报的，莫说你现在卖身在官家做婢女，就算你是布衣良家的小丫头，私定情事也为父母不耻。”
赵氏听着这话也便楞了楞，而维桢却掩面盈盈笑了起来，道：“初梦女人倒真是会编故事呢，这倘若放在摆花街，倒可做那平话人的女弟子去。”
维桢笑道：“赵四，你真是为那情通融呢，还是为那钱通融呢？”
“维桢看事通透，说得在理。”赵氏掖着维桢丰掌，极是欢乐，又向厅中跪着的初梦道，“我问你，你与南岭王府的桓皆公子是何干系？”
赵四颤着声，连连叩首：“为……情……不不不，也为钱……小的家中确切磨难，急需用钱！请姨娘和蜜斯饶了小的此次罢！小的再也不敢了！不要将小的辞退啊！”
萃心收回了眸子，有些难色，又望了一眼初梦，初梦淡然垂目跪着，她愈发心虚起来，前时初梦不计前嫌肯收留她，号召灶房婢女待她如初，萃心亦是戴德，但这状告的一步一旦迈出，便无转头路可走，跪身在此，除了说，别无它。
“好好说，姨娘宽善，自会开恩。”维桢道。
“是，初梦无从狡赖，百口莫辩。”
桃枝倒似打了鸡血般镇静，嚷着：“大胆初梦，事到现在你还要欺瞒姨娘，人证物证俱在，瞧你如何狡赖！”
“你来瞧瞧但是这画像中的公子？”赵氏向莲心招了招手，莲心似变戏法似的从一旁捧出一副肖像画，呈于厅中赵四周前。
“桃枝，萃心，她人来了，你二人有何需求指证的，现在说罢，谁来先说？”赵姨娘将字收在一旁，寂然道。
“天下当真有这般巧的事？怎的那在南岭王府现在风头正劲的桓皆，偏是与乌衣巷的初梦有了渊源？临时当你所陈为真，可男儿奉送与女儿，也非平常啊！”
赵氏将身边那卷字轴向前一丢，卷轴未系，一览无余滚散于地砖上，“你瞧瞧，但是这幅字？”
“是……是！恰是他！两道粗眉，错不了！”
“实不相瞒，初梦前时流落时，为避祸端，乔装为男儿身。”
门外又来了一名身着粗麻布，体型刻薄矮壮的中年男人，正由侍卫领着，哆颤抖嗦，未到厅中心便跪倒了：“小的赵四，见过赵姨娘，见过王蜜斯，姨娘饶命，蜜斯饶命！”
正厅里已然跪着两小我，那熟谙的背影恍若前次，只是身着之服换了粗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