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白头
“人生一世，有权当好，但却不要为了一个权字，顾此失彼。如有闲暇，也无妨学学那些名流做派，及时行乐。”这句话是萧煜外祖当年对他所说，当时的萧煜似懂非懂，直到本日，回想起来方觉此中意味。
殿外风雪正盛，渐欲诱人眼。
这里有一座好大的陵墓，将大半座梅山山腹掏空，用时三十年方才构筑完成。
梅山还是那座梅山。
年青人将手中食盒放下，然后将内里的菜肴一道一道摆放在两道牌位之前，最后另有一壶酒和三个酒杯。
她顿了顿，又弥补道：“不过得等我们的孩子出世才行啊。”
“我们……能一起白头吧。”
过了好久，林银屏俄然道：“萧煜，我不高兴，另有你哄我，如果你不高兴，如何办呢？”
本来就冷僻的梅山更加没有人气，凄冷苦楚。
林银屏展开眼睛，一样看到了那株已经干枯的腊梅，轻声道：“我生在草原，对于我来讲，南边就是中都，再往南就是中原天子的东都。江南实在太远了，我们这儿的梅花都败了，那边的梅花才方才盛开，我不风俗。”
是啊，大雪纷飞，真的是好大一场雪。
看到老婆的小女儿神态，如果之前的萧煜怕是会感觉腻烦，现在倒是感觉格外暖心欢乐。
年青人披着一件做工不凡的大氅，手里提着一个紫檀食盒，沿着积满白雪的山路台阶迟缓而上。在凡人看来因为积雪路滑而非常难行的山路，于年青人来讲倒是如履高山。
天还是那片天，天下还是阿谁天下，它们都未曾变过，独一变的只是萧煜罢了。
两人都看着那株腊梅，很久无言。
男人讨厌一个女人时，她说话是错，沉默也是错，她活着是错，死了还是错。但是当男人从心底里爱好一个女子时，这个女子就是完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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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后，梅山被新皇划归皇室，调派禁军日夜保卫，不准平凡人等踏足半步。
“能。”
大雪飘飘洒洒而落，夜风吼怒而来，仿佛想要吹散他身上浓烈的酒香。
萧煜没有放手，反而“得寸进尺”地把头埋进林银屏的头发里，“那是天然。”
萧煜突然一窒，然后缓缓吐出一个字，语气非常当真果断。
不能偕老，却能白头。
背靠萧煜的林银屏闭上眼睛，没有说话。
男人立世，先要撑起一个家，才气谈撑起一个国。
萧煜低下头，视野随之回到院内。院角处本有一株腊梅，只是跟着气候转暖，已经干枯，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
正如贤人言，一屋不扫，何故扫天下？
林银屏想了想，仿佛是想起了甚么事情，脸上暴露很多笑意，道：“想！”
牧人起已无战意，而四大行营也渐成合围之势。战事到了这个境地，已经不消萧煜过量插手甚么了，毕竟他是主君不是主将，如果事事亲为，他养这么多都督是干甚么吃的。
萧煜愣了一下，笑道：“那就不去了。”
萧煜的双臂环住她的腰，双手在她的小腹上合拢，就像把她和两人的孩子一起揽入了怀中，轻声道：“想不想去东都，看看那儿的繁华美景。”
过了好久，林银屏俄然问道：“萧煜。”
一壶酒饮尽，年青人红了脸庞，也红了眼圈。
有人说萧煜善变，实则不然，实在是萧煜从青涩走向成熟的必定过程。没有谁从一开端就能运筹帷幄，智珠在握。也没有谁从一开端就心如止水，不生波纹。只是经历的多了，才气拿起，然后放下。
主君的平常诸事，说多也多，说少也少，全看这个主君的自律程度罢了。若想做一个日理万机的“明君”，就算是一年到头三百六十五日不眠不休，也有措置不完的政事。若想做一个纸醉金迷的“昏君”，就算是数年不睬政事也是无妨的，大不了将本身的产业败光嘛。
山腰处立有一座白玉垒砌而成的庙门，年青人便站在庙门之前，默不出声。
女子不知何时找到了这里，悄悄走到了萧煜身后，看她的模样是想学萧煜坐在台阶上，只是现在的她身子已经略显粗笨，只能是一副不甘心的纠结神采望着萧煜。
年青人的身形同风而起，扶摇而上。一向飞到了位于梅山山顶的赏梅台上。
深夜中，驰名年青人于风雪中登上梅山。
“嗯？”
他脱掉身上的华贵黑裘，暴露其下的刺目蟒衣，然后大步走出大殿。
殿内长明灯的光芒略显暗淡，略显冷僻阴沉。
萧煜轻拥着她，道：“如何不去睡会儿？”
萧煜想了想，当真道：“把阿谁让我不高兴的人杀掉。”
年青人跺了顿脚，抖掉身上的积雪，排闼而入。
这座梅山，他每年都会来一次，这一次已经是第五次。
一向到肩头积了一层薄薄白雪，年青人才开端重新迈步。
迎着风雪走到半山腰处，年青人终究停下脚步。
酒越喝越暖，水越喝越寒。
萧煜不想做败国亡家的“昏君”，但也不想做那种累死累活的“明君”。
站在赏梅台空荡走廊上，他凭栏而望。
早已发觉的萧煜站起家，回身扶住她，柔声问道：“内里冷，如何出来了？”
林银屏道：“如果是我让你不高兴呢？”
只是在这个夏季的深夜，在不经意间，就悄悄白了头。
林银屏嘟起嘴，“慕容走了，你也不在，没人陪我，感觉有些发闷。”
过了庙门，沿着主神道走到绝顶的大殿门前。
林银屏用掌心覆挡住萧煜的手背，轻声道：“但是公公那边不会欢迎我们吧？”
他也不说话，只是将此中两个酒杯斟满后放于排位之前，本身拿起最后一个酒杯自斟自饮。
萧煜不顾形象的坐在冰冷石阶上，透过天井望向头顶那一片高远的天空。小时候，他感觉天不高，仿佛伸脱手就能触及，但是天下很大，如何走也走不完。现在，他感觉天很高，不管是站在中都还是站在天下第一峰都天峰，都是触及不到的，但是天下很小，放眼天下，那边不成去？
天下变了又变，天子换了又换。
突然繁华会被繁华迷眼，当时的萧煜心比天高，一声声王爷让他有些找不到北，曾经高不成攀的魔女青睐于他更是让他飘飘然，而老婆的强势则让他感到讨厌，他感觉本身不该该再是萧驸马，而应当是堂堂正正的西北王，他在当时火急地想要摆脱林银屏的暗影，证明本身不是靠着一个女人才气登上大位。但光阴渐久以后，那份暴躁垂垂消去的同时，他胜利地将西北握于掌中，完成了一个落魄世家子到实权藩王的窜改，他开端沉下心深思本身，因而他逐步了解老婆的苦，不再意气用事，即便别人称呼他一声惧内王爷，他也只是一笑置之。即便有人劝谏他子嗣为重，他仍旧是不置一词。曾经的高不成攀的懵懂豪情，随缘罢了，曾经那些荒唐事，缘来缘聚，缘去缘散。
萧煜感慨道：“暮年耸峙中都望中原，中年深居东都坐天下，暮年关老江都葬西湖。江南的确是个好处所，山好水好人也好，前次江都之行太仓促，今后我们应当再去看看，乃至长住一段时候。”
他双手扶着雕栏，身材微微前倾探出，呼出一口酒气，大声道：“好大雪。”
林银屏靠在萧煜的胸膛上，“再睡就要变猪头啦。”
萧煜哑口无言。
萧煜在她耳边轻声道：“是我们的，谁也拿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