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 同归

李英歌有本身的疑虑，肯定了谢氏的态度后，就顺着话茬说，“您别怪常青。是我觉得站得高看得远，能瞧见阿姐穿嫁衣的模样，才摔伤的。等我搬回东跨院，您就放了常青吧。”

李英歌假寐深思。

谢妈妈比谢氏还大两岁，已经四十岁了。

“常青呢？”李英歌问，她知伸谢氏骂起人来花腔百出，但从不在女儿面前提及诸如叫魂、痴傻相干的字眼，以是她也不诘问谢妈妈的哭嚎。

因为她和祖母代表着本族的宗房内二房，刘氏惹不起。

“记着了。”李英歌点头，“今后我再不会让您担惊受怕。”

李英歌接过药碗一饮而尽，不消人哄不消蜜饯，豪放地亮出喝干的碗底。

李英歌感觉谢氏即固执又虞智，心中更添好感，闻言假作害臊地笑。

喧闹的阁房，同时响起另一声轻叹。

族妹每年生辰，她也会奉上贺礼。

常福和常缘大奇，谢氏啧啧出声，“小哭包本事了啊。这是睡含混了吧，连药是苦是甜都分不清了。”

女儿说话层次清楚，谢氏悄悄诧异，面上半点不露，眉头伸展开来，“娘承诺你。不过你今后再敢奸刁，娘也不罚丫环，直接揍你了事，往狠里揍，记着了？”

谢氏的眼中顿时柔光一片，抱了抱又变得内疚的女儿，只当刚才是错觉，轻声道，“睡吧。”

子时已过，恰是族妹身背面夜。

李英歌没有轰动外室的丫环，掀起帐子，低声摸索，“英哥儿？”

她和族妹同名，谢氏虽没决计交友她这个小辈，但年节里总有伶仃一份礼给她。

当时她陪着祖母前去澧县道贺，是以和谢氏有一面之缘。

李英歌一听就晓得，谢氏没有思疑常青。

谢氏在外间交代完，领着常缘进阁房。

现在李英歌醒了，谢氏再听谢妈妈堪比嚎丧的哭声，顿觉倒霉。

谢氏这下再掩不住诧异，挑眉看着一脸正色的女儿，眼中有欣喜，更多的是核阅。

听她不叫常青姐姐，谢氏皱眉，“你昏倒不醒，你阿姐又在新婚，不好狠罚常青。她看顾不周，先让她在东跨院关几天。”

谢妈妈已经熬成了皮包骨头，只怕完过后心神一松，就要病倒。

因而刘氏打一次谢氏的脸，祖母就当众帮谢氏踩归去。

刘氏气得半死，却拿她们没体例。

谢氏沉吟半晌，叮咛懂医术的婆子，“你下去看着谢妈妈，交代她动静小些，别再惊到英哥儿。”

当家老爷李子昌入阁时，正逢嫡母刘氏七十大寿，两喜并一，在澧县大摆宴席。

谢妈妈却意犹未尽，让常缘传话，“妈妈说，偏方不能尽信，但也不好半途而废。英哥儿能醒，谁也说不准是药到病除，还是叫魂有效。等过了子时，才满七天七夜，请夫人答应，让她叫满时候。”

常青将“她”摔下假山的画面光鲜如新。

谢氏就命常福和常缘日夜值守，也允了谢妈妈所请，为李英歌斋戒，日夜叫魂。

李英歌想到这里，不由自嘲一叹。

等她身故的动静传到澧县李氏，得知内二房家破人亡、宗房职位被夺时，也不知谢氏做何感触。

李英歌猛地展开眼，看到帐外有一团白雾似的人影。

常福已经替李英歌换下汗湿的小衣，正端着药要喂她。

李英歌筹算渐突变得“不傻”，见好就收，学着影象里的模样，小手搭上谢氏的肩头，在谢氏的脸颊上悄悄一吻。

婆子心领神会，也怕老姐妹出事，忙慎重应下。

谢氏即担忧李英歌，也担忧谢妈妈。

相较于本族的内五房外十七房，澧县李氏只要一房，都城李府这一支最高贵，是独一的官身。

澧县李氏申明渐起后，才重新和淇河李氏有了来往。

彼时谢氏膝下无子，刘氏当众各式拿捏打压，吃相非常丢脸，祖母看不上刘氏的恶婆婆嘴脸，却很喜好谢氏的不卑不亢。

小儿痴傻，被以为是灵魂不全。

谢氏向来不在言语上姑息女儿，正因为女儿异于凡人，她就更要以凡人相待。

她本来不信鬼神，但宿世她身后做了五年幽灵，此生又重生，直觉奉告她，帐外是族妹的灵魂。

她和谢氏，能够算神交已久。

李英歌重伤将死的这七天，谢氏无所不消其极。

宿世她出身淇河李氏，而都城李府附属于澧县李氏一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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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重生，真可谓殊途同归。

她应得慎重，所说即所愿，至心不肯谢氏再因女儿担忧。

当年给李英歌批命时，羽士曾说她命格有异、福缘太轻。

谢氏感激祖母，直到祖母归天赋断了手札来往，但四时八节的节礼还是年年送。

前者是本族，后者是分出去的旁支，血脉早就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