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警告
见太前面色微变,江词仓猝道:“不过祖母不必担忧,只要闻得少些,便没有题目。这熏香本是药性极强,须知月盈则亏,水满则溢,适本地应用亦能延年益寿。”
接下来的半个月,江词每日都进宫为太后诊治哮喘,日复一日,太后的身子也好了个大抵。期间,江词和元祈打过几次照面,但却没甚么交集。只是在元祈听闻坤宁宫的熏香剂量调少今后,眼神如有似无地瞟了她一眼。江词的心都跳到嗓子眼上了,他又一笑置之,提及别的话茬,再无多言。
这动静传到江词耳中,她苦笑着抚额,太出风头倒也一定是功德。听闻世家大族的公子都想着能见上她一面,如果能攀上秦王这桩婚事,今后宦途必然顺风顺水,官道上必然少走弯路。
此时的太后寝殿内,太后躺在床榻上阖着双目假寐。江词执银针的手有些颤栗,快速听得太后说道“怀玉你固然放心动手,哀家若不是信你,就不会躺在这了。”
江词拿眼偷偷打量太后的神采,但见她面色已是规复如常,指上护甲漆金的发亮,借着光芒,刺眼灼灼的金光四散,有些刺目。
劈面穿过一处抄手游廊,刚好与四皇子元祈的轿撵狭路相逢,看来倒是朋友路窄,有些人真是越不想见到就轻易会面。
“这么简朴,太病院那群活了半辈子的庸医倒也做不出来。”
“多谢祖母犒赏。”江词望动手腕上晶莹剔透的红玉手镯,忽而感觉这分量沉甸甸的,本来胸有成竹,竟也有些压力了。
商讨好久,太后派来的丫环等的急了,直说怀玉郡主还在坤宁宫里候着,这方剂是她写的,太病院的太医无需问责。这几个太医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后,才同意去把药按分量抓好了。
江词蹙眉,未待咀嚼此中深意,元祈的轿撵却已经渐行渐远。她坐在上头,细细思考着方才元祈的每一句话。
江词手内心攥着一把汗,腕上的红玉手镯愈发显眼,她想着,太后的哮喘可要早日治好才行。元祈此人年纪尚轻却老奸大奸,她可不想再见着他了。
江词闻言表情平复了些,平静下来。捻起银针先是扎向肺俞穴,再捻起第二根银针对准心俞穴的穴位,接下来牢固好银针,紧接着再一个个扎向其他穴位,一系列行动下来有条不紊,行云流水就完成了。
“你这丫头倒是机警得很。”太后先是笑着夸了她一句,转而对身侧候着的丫环说:“文鸳,把这殿内的熏香拨少些,再把槅门都翻开通通风。”
如果换了畴前,她背后没有秦王这处权势,谁又会认同秦王的这番话呢。江词一时有些欣然,当时她站在纪楚含身后,有些事情倒是想都不敢想。
思考间,已是到了巍峨气度的宫门,门口早就候着王府的马车,江词乘上马车,回至王府。
江词便施礼辞职,文鸳在前头带江词带路,走至殿门前早就候着一架轿撵,江词上前,便乘着轿撵悠哉悠哉地分开了。
“哀家的病跟从我半辈子了,你如果能治得好,想要甚么哀家都承诺你。”
“mm如何老是推断我的心机?”元祈忽而笑了,嘴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意,这一笑便是无穷风骚。“四哥只是在提示mm,mm的一句话或许偶然间就会激起千层浪,摆布别人的运气,今后且要服膺祸从口出,谨言慎行才是。”
外头日头逐步西落,天涯余霞成绮,红得煞是美艳。江词望向窗外,未曾想这一折腾,竟是这么晚了。她想想便转而对太后说道:“祖母,本日天气已晚,我就先回府了,明日我再来此为祖母施针,此后祖母只需还是饮药,配以银针疗法,不日便可完整病愈。”
本来这件事太后也晓得,丢了块玉佩,这么糟糕的借口护短的太后也这般放纵,看来大师都是知恋人。不过是因为她今早那一句丫环碎嘴,全部行宫里的宫女就都被元祈以莫须有的罪名给打发了,还是到辛者库那等处所。
太后捻起丝帕的手顿了顿,转而看向她,眉峰一挑,“这熏香是西域进贡的上好贡品,莫非有甚么题目不成?”
江词便也不推让:“多谢四哥。”
“……是,现在只需等待半个时候过后便可。”
不止如此,太后信赖四皇子元祈,何况前次与元祈见面时,他曾说这熏香是他呈给太后的。如果江词此时直言熏香有题目,恐怕又会平白招惹上元祈,太后护短,再让她摊上个歪曲皇子的罪名可就糟了。
江词不由哭笑不得,秦王拿着一排画像来让她遴选,还没待她开口,就吹毛求疵地说这个鼻梁不敷挺,阿谁嘴唇太薄是薄情相,阿谁贼眉鼠眼看着就不扎眼。江词便忍不住笑道:“爹您如许相看,女儿恐怕如何都嫁不出去了。”
“这就完了?”太后问道。
江词思忖好久,便说:“祖母这熏香当然没甚么题目,只是祖母现在嗓子不好,熏香不宜过分浓烈,不然日积月累,对身子的伤害愈来愈大,倒也不是甚么功德。”
太后被她的话给逗笑了,“你这小嘴也甜,倒不像你爹,每天板着一张脸。”
不像爹那就是像娘了,江词很想这么接话,但太后对她娘的成见并非一朝一夕了,便见机地没有说话。直到半个时候过后,江词将太后身上的银针一根一根拔下来,随后熬好的汤药刚好也到了,太后皱眉咽下一碗汤药,又往口中塞了一根蜜饯。
太后叮咛完了,又放动手上的墨锦丝帕,一举一动尽是雍容华贵,伸脱手来,表示江词上前来。江词见状便乖乖听话走上前,太后褪动手腕上的红玉手镯,道:“来,把手拿来。”江词伸脱手,任由太后将那块红玉手镯戴在她手上。
“怀玉mm,真是巧啊。mm现下是要回王府了?”
“mm蕙质兰心,一看便知。这条路窄的很,快到了宫禁的时候,mm无妨先行。”
提及来秦王对她的婚事亦是非常体贴,江词本年年方十八,委实到了出嫁的年纪。现在上门提亲的人越来越多,秦王四下相看,偏感觉哪个都不对劲,直感觉自家女儿是掌上明珠,凡夫俗子又如何能配得上,偏要给她找一个文武双全,才调横溢又家世显赫的。
“何出此言?”秦王煞有其事地打量了江词一番,“瞧瞧我这女儿,浑身高低挑得出一处不好吗?也只要人中龙凤才配得上。”
那边太病院对着这药方剂很有些束手无策,这洋金花利弊参半,可不敢乱花,几个太医想着这还是在为太后抓药,写出这药方剂的人当真大胆,敢为别人不敢为。
元祈的轿撵停靠在一边,等着江词先行,正待路过的时候,忽而听得元祈说道:“怀玉mm可知在深宫里下人嘴碎是何了局?”
“……”这话让江词如何接,她想了想便拍了个马屁:“祖母女中豪杰,平凡人哪个不是不断嚷嚷着,唯有祖母您,连一声也不吭。”
江词想道早上所说元祈昨夜醉酒,不由挑眉问道:“四哥这是何意?”
榻上的太后一声都没坑,江词在内心多多极少有些佩服她,须知这套施针的几处穴位都有砭骨的刺痛感,太后一贯养尊处优惯了,竟也受的住。
太子之位空缺,现下东宫恰是四皇子的寓所。江词心头快速打怵,又持续问道:“四哥莫非现在还缺人服侍?”
她早上只是看不惯元祈,便同太后提及他昨夜喝酒的事,如何,他现在是在警告本身不要胡说话?江词猜不透他的心机,正思考着,面前俄然涌过来两排丫环梳着宫女发髻,江词不知为何总感觉不对劲,便叫过一个站在最前排的宫女问道:“你们这是去做甚么?”
宫女毕恭毕敬地答道:“回郡主,奴婢们是前去东宫任职的。”
皇宫表里传得人尽皆知,秦王失落多年的爱女,医术高深,竟能诊治太后身上多年的恶疾,连太病院的一众太医都比不上她。外界传的神乎其神,世人对这怀玉郡主亦是多了几分猎奇。
江词便礼节性地笑笑:“是啊,四哥莫不是又要去批阅奏章了?”
太后道:“辛苦你一天了,归去歇着吧。”
“郡主不知,四皇子今早丢了一块玉佩,恰是出了内贼,四皇子秉承着宁肯错杀一百也不能放过一个,就把殿内的宫女十足发落到辛者库了。现在殿内缺主子服侍,太后叮咛奴婢遴选了些手脚洁净的宫女,前去四皇子寝殿任职。”
元祈方才那些话想来就是在警告她,江词没出处后背起了一层薄汗,四皇子此人城府之深,令人骇然。幸亏她提起坤宁宫的熏香时有所保存,不至于含沙射影地针对元祈,不然,她恐怕是真的要获咎这个四哥了。
文鸳应是,立时便按着叮咛去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