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序章・惊变
破军如若未闻，轻抚右胸，身材微微颤抖，望向被困于法阵的沈夜，神采凄然。
右边列首，天机祭司赤霄谨慎地窥视沈夜，目光闪动不定。
“本座决意挽救族民。倘另有人意欲违逆……”沈夜转头，暗沉身影融入西堕残阳，仿佛夜幕来临的序曲，“——杀无赦。”
“胜利了！”赤霄喜出望外，望向破军，大笑，“破军啊破军，大家都道你得沈夜真传，不想竟如此不堪一击！”
“……然，天机祭司赤霄、开阳祭司崔凌镜、天同祭司雍门狄三人，鼠目寸光、图谋不轨，已被本座正法。从本日起，废此三人席次，灭其三族，其同姓宗族百年内不得踏出神殿半步。”
破军以余光缓慢一瞥，眼中厉色乍现，双手合拢，十指缓慢结印，灵力喷薄而出，化为一口庞大光刃。唰，光刃一抡，斩向法阵关键。
城体分为数区，凭借于枝干之上，叠栉错落、法度森严，远了望去，好像一座浮空堡垒。
声音远远送出，激起阵阵反响，四周却一片沉寂，世人或许仍沉浸于方才的异变，无从应对。
赤霄低头，茫然望着胸口——胸膛开裂，没有血迹，只要流光，刺目白光破体而出，无匹的大能扯破了他的身材，刹时将他摔了出去。
赤霄抬手施咒，五指收拢，光墙聚合，一面光盾平空呈现。
恰是破军祭司。
沈夜面色沉寂，从两列祭司间走过，登上最后两级台阶，于祭台前立足。他抬开端，抬头望向遮天蔽日的矩木神树，眼神凝定，思路似已透过巨树，飘向深远苍穹。落日被矩木层层枝叶掩蔽，照不到他身上，令他好像黑中之黑、暗中之暗，吸附兼并没了祭坛高台上的全数目光。
砰，巨响如雷，光柱冲天，流月古城亮如白天，迸发的光芒掩去漫天流霞。矩木神树亦仿佛为之摆荡，动员整座流月城收回巨兽般的轻颤。
北疆天宇，流月城。
破军滑退，吵嘴淌血，五指下垂，两眼望着法阵，涌出深深绝望——法阵当中，沈夜变成一个虚影，正在缓慢地消逝。
赤霄身形微晃，化解光墙震势，终究立定台前，眼底模糊泛出赤色，暴戾狠绝——沈夜之下，流月城公认最强的两位高阶祭司无声对峙，强大的灵力流转、爬升，一如弓弦不竭拉满。
沈夜轻声感喟，微不成闻，登上高台。环顾一周，回身、止步，瞳孔遽然收缩，利箭似的目光射向一隅——
赤霄疾冲之势撞上光墙，收回轰然巨响。顷刻间，碎玉之声裂空而至，万千幽蓝飞箭平空闪现，暴雨般向赤色法阵倾泻，法阵光芒为之一暗。光墙消逝，现出墙先人形，只见一人旋身翻转、后退，踞伏在地，目光清定，望向火线。
转眼之间，情势逆转。
神木前，一座祭坛巍然耸峙，门路蜿蜒直上。一砖一石遍历千年风霜，青灰蒙蒙，早已脱去最后的蜡白光彩。
破军未能取胜，华月独木难支，统统尽在赤霄把握当中。
残阳似血，透过脉脉枝叶，流火熔金，浸润参天矩木——这一棵太古神树，枝干扶疏，根节盘错，仿佛血脉筋骨，联络陈腐庞大的都会。
他的舍命相护，毕竟不抵赤霄策划已久的尽力一击。
长风过耳，不经意间，破军手势微微一顿，手中面具反射流光一线，正入沈夜视线。
高台上，早已有十数人，摆布两列分立，均着富丽祭司服饰，大多顺从仪制，以假面掩蔽脸孔——固然如此，因咒法感化，他们的目光穿透了假面，冷静谛视沈夜——眼神各有分歧。
大祭司沈夜拾阶而上，一身黑底金纹祭服，胸佩黄金咒佩，安闲自如，华于世人。
祭台下，廉贞祭司华月手中箜篌幽光泛动。她所凝水箭并不敷以对抗赤色法阵，只能略为管束，箭阵力尽，箜篌曲调一转，绵绵噪音如水泻地，变幻无形甲胄，将破军包裹此中，为其加持灵力。
破军身侧女子，度量箜篌，身形曼妙，脸孔深藏，谛视着沈夜的一举一动，她是廉贞祭司华月。
“我流月城烈山部自上古至今，未行不义之举，却遭诸神弃置，受困北疆瘠薄之地，更饱受疾患折磨。”沈夜的声音刻毒、安静，不容置疑，“今蒙外界使者来临，诚为流月城之大幸。本座已得沧溟城主首肯，将与使者勠力合作，率诸城民破困而出，迁往下界繁衍生息。此事关乎我烈山部存续大计，不容差失。”
左边列首男人白发森森，未戴假面，只以眼罩遮住左眼，神情萧冷。仿佛感到到赤霄的目光，他淡然将面孔转了过来，赤霄当即移开视野——这位七杀祭司深不成测，若说破军是沈夜最信重的弟子，七杀祭司瞳，则是沈夜最倚重的臂膀。
那两名祭司的咒语恰于此时完成，身势一动，称身扑出，顷刻之间，通体血光迸溅，挥洒、涌动、闪现咒文，白光冲天而起，一座赤色法阵刹时成形，势如无形樊笼，正将沈夜监禁其间。
电光石火间，赤霄一抿嘴，向劈面两名祭司略一点头。两人会心，身形不动，袖底五指捏诀，喉结耸动，咒语无声酝酿。
“哈哈哈哈！”赤霄多日策划终究胜利，纵声大笑，“你们输了！这流月城，从本日起，统统由我与沧溟城主做主！”
沈夜垂下视线，看一眼赤霄尸身，眼中无一丝情感。
众祭司相顾无言，相互能瞥见对方眼中的惊骇。
他是破军祭司。
法阵中的沈夜不动，身影与身形却闪现游离之态，渐遭咒法剥蚀吞噬。
“呵，”沈夜微露嘲笑，回顾扫视世人，“你们觉得，杀了我，就足以处理统统？”
一抹余晖透过巨树层层枝叶，流转在东南角左边一名年青祭司身上。年青祭司样貌漂亮、温润秀雅，却有一双烟灰色眼瞳。现在他眼睑低垂，不萦于物，面具随便握在手里，其上的纹饰与别人的分歧，不是咒文、花草、瑞兽，鲜明是一双眼睛。
赤霄倒下，双眼圆睁，他的躯体已从内融作空壳，神态却还没消逝，暗淡瞳子映照出沈夜的影子——大祭司死而复活，傲然矗立，法袍随风骚转，仿佛涓滴未损——绝望和惊骇覆盖赤霄，他徒劳地挣扎，但是有力禁止生命的流逝。
“是吗？”一个森冷声音自他身后响起。哧，赤霄胸口一凉，蓝光迸闪处，一团乌黑冷焰悄无声气地钻入赤霄的身材，笑声戛但是止。
风吹叶疏，入耳苦楚，天空暴露，仿佛血池。
恰在此时，匹练似的光滑从天而降，有若高墙，堪堪挡在沈夜面前。
一声轻响，如帛坠地。
法阵监禁，沈夜全无行动，赤霄心头狂喜，身周灵光愈胜，并掌如刀，尽力斩下。
沈夜负袖而立，孑然一身，却有万钧之势。
破军眼中迸出欣喜，随后那欣喜便暗淡下去，掩入低垂的视线背后。唯有夕阳如缕，流转缠绕。破军起家，退后一步，冷静站立在黑暗中。
沈夜微吃一惊，目光投向祭司赤霄，眼色森寒。赤霄一凛，蓦一咬牙，纵身一跃，周身灵力如烈火爆裂，以己身为刀、灵力为刃，劈向法阵，一击之下，便要格杀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