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叁零陆章 迷魂错
霍小玉仅淡淡扫过，眼眸就瞥向旁处去，全无兴趣的模样。
霍小玉已是泣不成声：“小女是‘乐善庄’的人，名唤赵青青。”
杨清忍不住拈髯讽笑：”晓得你爱扮戏文闺秀，撒娇弄痴，倒也惟妙惟肖，却要分场合主次，问案堂前持重庄严，岂能允你装神弄鬼，再如此胡搅蛮缠，杖责服侍！”
杨清忙回话：“沈大人所言极是，赵守善离任后，将镇江一处故居改建成‘乐善庄’，占地广宽，里头厅殿楼阁峥嵘轩昂，山石花木奇巧宝贵，且他乐善好施，广交侠义之士，每年正月十五，在庄前搭凉棚十里，施粥施助饥民，颇受一方百姓恋慕，赵守善确有个女儿，心疼至极，名就唤赵青青。”
他顿了顿：”借尸还魂！“
舜钰听至此，插话出去：”若说没病，霍小玉乃未出过京的妓娘，怎会知赵青青闺名，且与‘乐善庄’管事从未见过，怎一眼便认出并喊出赵忠其名。刘太医这又该作何解释？“
他指着那父老持续道：“这位刘宗元大夫，曾是宫中太医，很有学问且精通医术，小人特地赴京请他来‘乐善庄’给蜜斯瞧病。”
沈泽棠免他们礼，朝刘宗元看去，噙起嘴角说：“久仰刘太医大名，都城倒未曾会过一面，他乡倒是有缘相逢。”
哪想那霍小玉见着这青衣小帽男人，竟是冲动的从椅上站起，顾不得仪态上前攥住他衣袖，喘着气：”谢天谢地，赵忠你怎也在这里，这下便好了，你快带我归去。“
不提还算罢，听得他问，霍小玉竟大声哭起来：“这不是我，这不是我，我怎生是这类模样，这小我决计不是我.......。”
舜钰立在沈泽棠身后，轻声道：”无妨请个大夫来给她诊脉，看是否真是病了？“
沈泽棠附和，让沈容带几侍卫去各舱房船客间扣问，可有行医的大夫。
杨清吁口气，大手一拍桌案，脸含些许怒意：“这霍小玉倒会装，把尔等耍得团团转，待到了镇江府衙，非治她个藐蔑朝廷命官之罪不成。”
待无关世人退下后，刘宗元方道：“她没病，最多是神情不宁，感受虚幻，伴随肝伤血燥.......。”
赵忠忙磕三头，拱手沉稳回话：“小人确切名唤赵忠，是‘乐善庄’的管事之一，因家中蜜斯仲春前在房中拂琴，忽跌地昏倒不醒，请了诸多大夫均束手无策，目睹每日水米未进，身骨日渐衰弱，老爷更是一夜急白了头。”
杨清神采大变，沈泽棠看在眼里，有些迷惑道：“乐善庄庄主但是赵守善，原大理寺卿？”
沈泽棠又问：“那你奉告本官，你到底是谁？”
赵忠显见不信，还笑了：”女人不成胡说，我家蜜斯可不是你这模样。“他忽儿敛起笑：”更况我家蜜斯病得很重，一向缠绵病榻，连房都出不得。”
沈泽棠不动声色打量他：“你真叫赵忠？”
刘宗元觑眼浅笑：“沈大人折煞刘某了，都城卧虎藏龙之地，论医术还轮不到戋戋鄙人，此次前去‘乐善庄’医病，实乃受过赵庄主恩德，委实美意难却，只得前去尽些微薄之力。”
刘宗元答允，至霍小玉身前，请她拽了袖口显了脉来，伸手按于脉上蹙眉凝神，再换过另只手，亦复如是，这般数次后才诊疗结束，满面深思至沈泽棠及杨清跟前，回顾再看看霍小玉，欲言又止。
刘宗元抬高声道：”三十年前我曾随家父，在处村落边游历边替百姓诊病，恰碰到过此症一例，被家父确诊为......。“
霍小玉不敢再言，只以帕拭泪，神情又怕惧又委曲。
随即用力扯回衣袖，跟在那父老身侧，至沈杨二人面前膜拜，婆子上前搀了抽泣的霍小玉回位而坐。
沈泽棠盯着他微浅笑了：”刘太医但说无妨就是。“语气很温善，目光却如鹰锋利。
沈泽棠只觉风趣的笑了：”你都不屑看麽？这但是你霍小玉的财帛。“
他朝沈容低声叮咛，沈容得命去了不久复回，端着个牡丹图织金锦匣，摆她面前翻开，但见流金灿烂，玉石泄翠，直耀人眼目。
沈泽棠贯穿其意，让婆子搀她回舱房安息，并命沈容等侍卫随去，在房门前日夜扼守不离。
便观她抿着嘴回话：”大人说了，这是霍小玉的财帛，非赵青青的，她人之物与我何干呢，谁要谁拿去，我是断不要的。“
“刘太医太自谦。”沈泽棠指着霍小玉道：“这位女人口口声声自已不是霍小玉，是‘乐善庄’赵庄主之女赵青青，其言谈举止，确与前日所见差异。还得劳烦刘太医替她问诊评脉，得出个精确的病症来。“
沈泽棠略思忖，温声问她：“婆子替你打扮时，想必镜中已见容颜，旁得可敷衍推托，自已长甚么样也认不得吗？”
赵忠忙弥补说：”小人初次进京请医，内心压着事儿，不敢沉沦烟花柳巷，且上船后有眩晕之症，一向在舱房内疗养不出，这霍小玉确是未见过。“
霍小玉急了，眼里出现泪花，喉咙哽咽说：”赵忠你竟不认得我......我是赵青青呀......。“
仅半炷香的工夫，但见仓促过来两人，一名两鬓斑白父老，生得五短身材，颌下一部长须，描述倒超脱，后跟从位穿宝蓝锦袍、戴小帽的中年男人，看破衣打扮似大户人家的管事。
舱厅里的人都惊呆了，俱如撞见鬼般看着她。
刘宗元捋着长须，阖眸寂静好久，等得杨清都烦躁了，他才缓缓睁眼，看向沈泽棠，神采有些难以开口：”老夫说了，只怕沈大人不信。“
那赵忠看着她，如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脸，奇特的问：”这位女人面熟的很，我们可有见过麽？“
沈泽棠颌首，目光通俗盯着霍小玉，观姿势仪容，言行举止，却与之前判若两人。
霍小玉脸颊发白，嘴唇颤抖道：“小女年方及笄，待字闺中，熟读《女诫》、《内训》，夙来言辞持重，举止消停，品性严厉，岂能做出此等淫贱放荡，有失闺范的事来，还望大人明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