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开刀
铁毅、廖师爷、潘猛子也被绿营兵堵了嘴巴，四人在那不住的叫喊，倒是发不出声。
可孰料广州竟然还嫌矿上出铜的速率慢，往老凤庄矿派来了个监工，传闻是汉军旗出身，平南王府里得用的管事。此人上任后，变本加厉，不但没日没夜的差遣矿工下矿，更大肆剥削矿工的炊事，本来的一天两顿变成一天一顿，
见三人都盛了食品坐在那吃，铁毅便不再看他们，低头咆起来，一天就能吃这一顿，不吃白不吃。
牢房中另有三名犯人，一个年过六十的白发老者，一个四十摆布的壮汉，另有一个黑黑的少年，看样貌，怕只十五六岁。
所谓罗教徒，别名香教徒，亦称魔教，他们“食菜事魔”，聚众烧香，频频与官府抗争，动辄发难造反，故而深为历代官府所忌，打压非常峻厉，各地官府凡是发明香教徒不问情由十足捕拿问斩，但在此重压之下，香教在官方还是活泼，元末更是发作以香教徒为核心的农夫叛逆，从而一举断送了蒙元统治。
铁毅自幼丧父，其母不甘贫困而远嫁他方，小小年纪的他靠吃百家饭长大，15岁时拜德庆罗教香主、老凤矿放炮徒弟郑老荃为师，不但习得一身炸洞窝子的本领，为人也非常仗义，很有侠义心肠，故而在肇庆罗教徒中名誉很高，与其师父郑老荃深得老凤庄铜矿的矿工推戴。
铁毅只是将碗放下，倒没有顿时起家。
就这么靠在墙上眯了一会后，有牢子送来饭食，一桶发了黑的酸臭食品，一桶没有油水的烂菜叶子汤。
“他娘的，死光临头还要吃鸡喝酒？”那狱头嘴角一抽，表示部下翻开锁，然后排闼出来，照着陈默就是一拳头，喝骂道：“拳头吃不吃？”
“干甚么？”那狱头冷冷看了一眼一脸胡子的陈默，“你们的案子刑部核了，现在拉出去开刀！”
堵上犯人嘴巴后，绿营兵们又往四人头上套了黑布，顿时四人甚么都看不见。被拖着往外走的时候，铁毅耳畔模糊听到有人在数数。
德庆大牢一处暗淡的牢房中，一个浑身血污的年青人挣扎着从地上的杂草堆里坐起，缓缓的将身子挪往墙角根，而后一动不动的靠在墙上。
“九十1、九十2、九十三...”
廖师爷和潘猛子却踌躇的站了起来，前者更是一脸等候的望着那狱头。
“啥？开刀！”
满清入关对汉人采纳的种族轻视和搏斗政策却使得香教再次在官方活泼起来，各地香教徒不甘满清毒害多构造义兵反清，前番李定国两攻广东时便稀有路香教义军呼应。
两月前，广东总督衙门行文肇庆府，要府里所管的老凤庄铜矿产量翻番，觉得靖南、平南两位王爷开藩建衙之备。肇庆府接到广东的号令后，当即发文德庆，不顾矿工死活强行进步产量，为此累死十数人。
总算来了，他娘的，早死早投胎，十八年后又是一条豪杰！
铁毅小步的挪到栅栏前，用破碗盛了点汤，下嘴以后倒是淡得出奇，竟是一点盐也没法，眉头微皱以后，默不出声的端着碗又坐回到了墙根，眼角余光谛视着别的三人。
矿工吃不饱肚子还要没日没夜的下矿，加上那些监工为了奉迎新主子，每日鞭打不竭，乃至矿工们怨声载道。
那壮汉叫陈默，倒是隧道的匪贼，绑票不成撕了肉票，成果被事主家花重金请了官差捉了来，估计也是个秋后问斩很多。
“干甚么？”陈默嚷了句，不在乎的持续吃了起来，一点也没有把内里的兵丁放在眼里。
铁毅杀的是汉军旗监工，这汉军旗都是清廷的干儿子，是大清朝的二等人，一向充当满州人逼迫汉人的打手，汉人杀汉人官府或许还要问个对错，轻重，酌情措置，可汉人如果杀旗人，那是问都不消问，都是要往重了判的，不杀头的也要杀头！
“狗日...”
“呜呜...”
一日，当郑老荃实在看不过和那汉军旗的监工争了几句被鞭打致身后，铁毅实在忍不住，怒用石头将其砸死，顿时被矿上其他监工抓住，惨遭毒打以后移交德庆官府，行文上报刑部处斩。
就这么靠在墙上过了半柱香后，年青人终是长长的出了口气，望着栅栏外不时走过的狱卒，眼中一股说不出的怨毒。
四人正狼吞虎咽着，却听内里有人喊道：“都起来！”
那十五六岁的少年叫潘猛子，德庆本地人，因失手伤了仆人家的儿子被送进了大牢，传闻主家往县里递了银子，要这少年死。
壮汉陈默鄙夷的看了眼惊骇得要死的廖师爷，然后朝那狱头呸了一口，把手中的破碗叭的一声摔在墙上，骂骂咧咧道：“要开老子的刀，就给老子吃这个？另有没有端方了？娘的，还不快去给老子整只烧鸡，拿坛酒来！”
那老头叫廖瑞祥，传闻畴前做过绍发兵爷，因写了甚么反诗被拿进了大牢。下了牢房后，每天就在那喊冤。
朱元璋建立明朝后，对香教徒行打压政策，一度昌隆的香教今后又转为官方奥妙状况，教名也从明教、白莲生长为罗教、混元、大成等各式项目。终明一朝，除永乐期间的唐赛儿叛逆、正德年间的刘6、刘七叛逆，其他时候香教并未有大的抵挡官府行动，在官方的影响力也日趋渐微，除奥妙设香外几无他事。
四人闻言放下破碗，昂首朝栅外看去，倒是狱头带了几个绿营兵站在内里。
牢房静得让人有些堵塞，偶尔远处传来一两声咳嗽声，除此以外，再无一点声气。氛围中尽是霉味，间歇还能嗅到一丝腐臭味，倒是不知哪个犯人的身上伤口又化脓了。
........
铁毅没有惊骇，而是松了口气，好似压在胸口的一块重石终究落下。
年青人叫铁毅，德庆老凤村铜矿的矿工，一月后果不堪监工毒打其师愤而杀人而被捕入狱，县衙已奏报北京刑部，只等刑部批核下来便秋后问斩。然县衙不晓得的是，铁毅除了矿工这个身份外另有一个身份，那便是罗教徒。
陈默手上套着铁索，抵挡不得，硬生生的吃了这狱头一拳，不甘逞强张嘴就要骂，不等骂出来，冲上来两个绿营兵就往他嘴里塞了破布。
......
“克日民风大坏，异端蜂起，有白莲、大成、混元、有为、罗教等教，各种名色。以烧香礼忏，煽动民气，因此或起异谋，或从盗贼，此直奸民之尤者也。……如遇各色教门，即行严捕，处以重罪，觉得杜渐防微之计。”――伪清顺治三年，吏部给事中林起龙上书
晓得本身必死无疑的铁毅倒也没有怨天尤人，只是悲伤本身的师父，不知后事教内是否有人出面办理。
廖师爷听了这话，眼一黑就跌坐在地。潘猛子也是惊骇起来，站在那颤抖。
初始，郑老荃、铁毅等矿工并无抗争之心，清军势大，罗教力量亏弱，前番各地教徒数度共同李定国雄师攻打广州都无果，现在李定国雄师退回广西，他们没有依仗，只能暗中与清廷作对，不敢冒然举旗反清。
三人对那年青人的行动视若不见，没人上前帮他一把，也没人和他说一句话，只是如僵尸般躺在地上，脸上无一例外都是暮气，那模样，仿佛这牢房中除了本身外再无一人似的。
“总得叫老子吃饱上路吧，断头饭呢，拿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