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诸将领命
李当户刚要出言请战，却被马屿抬手制止，重重在他肩膀拍了拍。
待他成为大汉的卑禾候，领着一样获释的族中精锐返来时，卑禾部族已然从诸羌除名了！
瓦素各淡淡看了他一眼，这少年和他的两个火伴，皆能通过鹞鹰用私语传讯，传闻是大汉太子的亲卫。其身后的那些男人则是大汉天子派来监督瓦素各的死士，如果他不遵号令，便会脱手击杀。
是夜，卑禾部族精锐尽出，杀向离此比来的诸羌某部驻牧地。
武威城外的西面则挖出了无数的大坑，将料姜石和石炭遵循严格的比例分层摆放，再插手少量木料，引火煅烧埋葬，数今后便可挖出半凝固的黏浆。
从地形图上看，西海和武威城分处焉支山的南北两侧，间隔不算太远，但因连绵近两千里的祁连山系乃是褶皱断块的山形，故而羌人除非长了翅膀，不然想进入河西走廊，还得乖乖绕道而行。
一年多来，他领着万余族人猖獗的抨击着诸羌和月氏各部，不竭烧杀掳掠，将他们杀得血流成河。
他要做卑禾王，羌人的王！
“卑禾候，陛下颁下密旨！”
他接过帛书，心想大汉天子若真是急了，要让他出兵驰援武威城里的安夷将军公孙歂，那无妨来个阳奉阴违，按兵不动，待汉人放了楋跋子，又给足好处，再谈不迟！
公孙歂不忧反喜，他麾下虽只要八千铁骑，但武威城内另有万余汉人监工和近十万仆从，加大将将两万步兵。
三年前，他领着族中精锐打击大汉边郡，却终是兵败被俘。
瓦素各晓得匈奴右贤王已亲率五万骑射到达了居延海，明摆着是想要打击汉人正在兴建的武威城。
“校尉，我……”
马屿出言欣喜，复又喃喃道：“居延海距此地不下千里，十个部曲，将之拖上十天半月的，应是足矣。”
又是四位军候领命出帐，调集部曲马上解缆。
依特定的配比，将此黏浆和水插手砂石中搅拌均匀，灌上天基和巨型夹板内，以重槌夯实，待其完整凝固后，便能够构成坚毅的墙体。
焉支山西麓的炭山岭，源源不竭的石炭从矿窑里运送出来，装上早已等待着的车驾，沿着山脚新铺设的简易土路，运往北面的武威城。
光发掘城墙的地基，近十万仆从便花了足足月余，墙体的灌浆虽是简朴，但遭到料姜石和石炭的产量限定，至今才完成地基和底层的墙体的灌注，想要再修建中层的墙体，必得等底层墙体完整凝固才行。
说罢，不等瓦素各反应过来，他便是回身拜别，六名死士倒是留了下来，目不斜视的站在瓦素各身侧。
瓦素各心中耻笑，他何曾害怕过这些莽夫，若非顾忌长安城中的独女楋跋子，他岂会任由汉人摆布。
现在他麾下的羌骑已超越五万，且都是最精干的男人，最彪悍的懦夫，气力远比昔年的卑禾部族更增强大。游牧民族便是如此，向来只依拥戴投奔最强者，他瓦素各现在就是诸羌中最强的部族首级。
仆从们多数出身羌族，对这片地盘分外熟谙，没法了解汉人们为何要挖料姜石。这类石头虽是坚固，却又极脆，顺着纹理悄悄敲打，便能等闲裂解成片状，莫说是用来建城墙，便是平常百姓建屋子，都是不会用的。
数名身着披挂玄色甲衣的军士疾步近前，为首之人躬身见礼，低声道：“公孙将军，陛下的密旨到了。”
封侯便在此役！
虎贲右监由军法官担负，尽管军纪，不涉军务，故而并无贰言，可他李当户这虎贲左监但是实实在在的武将啊，想要军功必得上阵杀敌的。
出河西走廊，绕过祁连山西端的山口，顺着其南麓往东南行数百里，有个广宽无垠的湖泊，汉人称之西海，羌人则称之为卑禾羌海，即为后代的青海湖。
隔日，驻扎在河西走廊西侧咽喉要地的虎贲校尉马屿亦是接到鹞鹰传讯，倒是比公孙歂手里的密旨要详确很多。
瓦素各，尚是大汉的卑禾候，而非羌人的卑禾王。
正因他们卑禾羌长年驻牧于此，方才有了卑禾羌海之名，曾是属于他们部族的海啊！
虎贲校的体例虽为八千，但校尉马屿的亲卫部曲加上诸曹军吏足有千人，现在已派出十四部曲，刚好七千人。
依着打算，武威城的城墙分作三层灌浆，每层高愈丈余，逐层往上加高。
“瓦素各没有死，卑禾部族没有亡！”
用这黏浆土制作的城墙虽不似青砖巨石般牢不成破，却也远比以黄土夯实更要坚毅数倍，即便匈奴人已学会制造攻城锥，想来也没法撞毁足有两丈厚的城墙。
“陛下旨意如此，卑禾候奉旨行事便是。”
“你们四个率各自部曲马上解缆，不管用甚么手腕，务必将弱水沿岸二十里内的牧民和牲口尽数清理洁净，遇着匈奴马队便即回返！”
比方那传闻中的神雷，能将匈奴人劈得灰飞烟灭，身后亦不得回归长生天。
大汉天子不但没让他驰援武威，反是命他尽力征讨诸羌！
马屿翻出红楼梦，自即将切口全数编译出来，随即唤来麾下将官，对着地形图细细阐发，彼其间相互会商，以便研拟战略。
公孙歂对他们甚为熟谙，皆是太子殿下特地拨给他的羽林卫，以便通过鹞鹰传讯，那为首之人乃是军法官，在羽林和虎贲两校中似是监军般的存在。
汉人监工们天然不会向他们解释，只顾拿着皮鞭，催促他们手脚敏捷点，尽早汇集到充足的石料。
待得匈奴兵临城下，这缺口虽能用砂石堵住，城墙却只要丈许高，又不及修建女墙和垛口，更别提瓮城，壕沟和护城河了。将士们到城墙上守城，可不就成了匈奴骑射活生生的箭靶么？
十位虎贲军候便即领命而去，他们曾在此地交战经年，对地形非常熟谙，尤是新晋的军候秦立，更曾多次前去居延海描画地形。
但是待他阅看过帛书，脸上再不复先前的得意之色，而是写满了讶异和惊奇。
少了懦夫的庇护，残剩的族人不但没能保住牲口和财物，便连性命都难以保全，不是被掳为仆从，便是被搏斗殆尽。
莫非大汉此番真的胜券在握，不需我卑禾部族出兵声援便能守住武威城？
“丈余高的城墙，可挡不住五万匈奴铁骑啊。”
那少年将官目光清冷的看着他，复又道：“太子殿下亦叮咛末将劝侯爷一句，切莫自误！”
“别急，正如太子所言，先行以逸待劳，再来关门捉贼，待他们深切河西走廊，便是你大显技艺的时候！”
多量仆从夜以继日的扒开着黄土层，发掘出脆硬的料姜石，通过水道南下，运往百余里外的武威城。
“诺！”
待得运营安妥，他没有半分疲塌，马上命令道：“依先前议定的战略，十位军候率各自部曲每隔半日一一解缆，沿弱水北上，重视保持战马体力，作势阻击匈奴前锋骑营，稍作迟滞后便即后撤。十队部曲轮番瓜代上阵，疲敌扰敌便可，不得恋战！”
蒲月已然过半，离七月只差月余，匈奴又尚未进入河西走廊，应能撑得住！
他伸开双臂，对着湖面大声的嘶吼。
瓦素各喃喃自语道：“或许，能借此离开汉人的摆布，并迫使大汉将楋跋子放返来。”
李当户看着快是走光的将官，端是心焦如焚。
以那少年的城府，应不是会轻敌之人，何况大汉近年对匈奴连战连捷，皆是以弱胜强，以寡击众的大胜，想来必是有所依仗的。
瓦素各想到和大汉太子的初度见面，那少年虽是笑声不竭，但那微微眯起的双眼，以及眸子深处蕴着的阴戾森冷，便似那蜷在草丛里的毒蛇，耐烦寻觅着一击致命的最好机会。
“诺！”
他真不甘心做大汉天子的傀儡，做甚么卑禾候。
一名少年将官领着六名身形魁伟的男人疾步而来，躬身将手中帛书双手呈上。
卑禾候瓦素各站在湖畔，望着浩大无边的湖面，不由感慨万千。
瓦素各强抑心中肝火，复又再度细细阅看帛书，终是确认自个未曾会错意，大汉天子是真的下旨让他尽力征讨诸羌。
瓦素各皱着眉头，出言摸索道：“陛下这是要同时与诸羌和匈奴开战么？”
安夷将军公孙歂站在西面城墙下，望着面前为将来安装城门预留的缺口，忧心忡忡道。
短短三个月，潴野泽南岸凡是植被希少的土丘皆已建成大型的采石场。
公孙歂不由面露忧色：“好！随我回大帐！”
那密旨名为天子所下，但清楚是太子刘彻惯常的用词，简朴了然，没甚么旁的虚言鼓励，独独两句，“死守，不得出城迎战！七月援兵至，城在，得封侯；城破，自就义！”
想到先前那少年将官传达的警省之语，瓦素各只觉脊背微凉，双腿尽是发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