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章,回转剑宗生家念,收得王俊为首徒
猜得王真民气中所忧愁,罗天开口道:“你若没胆搏这一份机遇,我便放你拜别,由你到江湖中去做那辛苦行骗的活动。便是仙流当中,也尽有想拜入我的门下来求神通的人,我却得空与你多做担搁。速做定夺。”
这赤城剑派的道场本是他为堵那晴雪峰上魔教高人的嘴而立下,之前全未动过用心运营的动机。可恰是这么个棋子般的流派,却给驰驱返来的他带来了一份可贵的安宁。从这一刻起,这青袍小子才模糊地有了将剑宗复兴光大的设法。
直至撞了机遇一步迈入仙流当中,罗天寄心于炼气修行,留意于将来出息,恍忽忘记过往不快。可趁这静夜回山,贰心中忽受震惊,一处被自家决计闭锁的角落里有难以名状的事物蹦了出来。
便在这一刻,他忽地想通了很多事情。
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罗天又道:“我不是甚么佛祖,而是炼气修行的仙流中人。”他指了指下方剑宗道场,“暮年我也与你一样,流浪在村野之间,饱尝过人间冷暖;现在我却转运翻身了,那处仙流道场便是我创下的。可仙流中却也不似传言那般夸姣安乐,总有很多争斗算计。实话与你说,我见你脑筋灵光、能说会道,是个值得提携一把的妙人,却不知你愿不肯意将这场机遇接下,今后尽力助我将这份家业光大。”
话一出口,罗天便见那骗子谨慎翼翼、颤颤巍巍地展开眼来,眸子滴溜溜扫了一圈,待看清处境,又瞧得自家模样,便即开声哭号诉求道:“佛祖,我是道家弟子呀!虽行骗不对,可今后自有道门天尊定罪,如何劳您越界脱手?”
罗天发挥心神传念之术,选了《九品天仙决中》,将后天境地到元婴境地的修行法门传了王俊,叮嘱道:“这套功法赐赉你,好好修炼,莫让我绝望。”这话说完,他也不去看那连连叩首拜谢的王真人,只施法将迷踪阵分出一条路来,缓缓飞了出来。
偷瞧一眼,见得罗天不动声色,他又转了话头:“佛祖啊,求您饶了我这一回,我愿贡出向来骗得的财帛,尽数捐为香火善银!我愿皈依佛门,永不为恶,做个慈悲向善的颂佛和尚!”说着,这行骗的道人从袖袋里摸索出一柄小巧刀子,边道:“弟子不敢求您帮我剃度,只自家削了三千烦恼丝去,以示诚恳!”
鼓荡法力将他托起,罗天和言安抚道:“我见你脑筋好用,是个可造之才,这才起意收你为徒。今后你只需听我叮咛,助我运营好道场庙门,为师自有嘉奖赐下。你且放心,有那争斗、冒死的活计,我是不会把你推上前去。”
想到这里,王俊忙地屈膝叩首,口中道:“师父在上,弟子王俊今后定顺从师命――水里火里,只要师父叮咛下来,弟子便眉也不皱地去趟过!”
听了这一番话,王俊转醒了过来,心忖:“本来这是个真正有法力的修行之人,却不是甚么佛祖……他说提携我要我互助?可别是要算计我……”想到这里,他便壮起胆量望怯怯地望向罗天,可除了看到一副笑容,便再瞅不出别的甚么了。
又比方先前莽山一行,罗天遭了讽刺、挖苦、恐吓,心中自是对那正教十派的小辈们生出了很多痛恨。但是他现在想来,自家心中更多是在恋慕那干人等有师门依托、兄弟相扶、长辈庇护,这般各种倒是穿超出来的他一向期盼的,只是无缘可得。
心念一动,太元血光结成红艳莲座,罗天盘膝坐了,使四大黑神王化作宝光顶在脑后,随即一巴掌拍在王俊“真人”的脑门上,开声道:“把眼展开。”
面前这未见地过仙流人物的骗子将自家认成了佛祖,罗天深觉好笑。他伸手一指,魔神婆雅重新顶宝光上跳下,一把夺了“王真人”的刀子,复又重新化作宝光归于脑后。目睹道装骗子被黑神王的凶煞边幅吓几乎僵死畴昔,罗天和声道:“王俊,你的福缘到了――我欲收你为弟子,传你仙家神通,你却如何作想?”
一阵夜风刮来,入迷很久的罗天忽觉手上一重,侧眼看去,倒是被自家拎着颈后衣领骗子王俊紧闭双目打起了摆子。他见状忽地一笑,心道:“或许我早便把剑宗道场当作家业了,只是自家还不大腐败,不然怎会给为外门弟子着想,捉来这么个妙人给他们当头领?”
连番惊吓以后又蓦地听得这桩丧事,王真人不堪大起大落,一时候张着嘴巴呆了住。
回转了青城山,眼望被迷踪旗放出的腾腾黄雾讳饰着的剑宗道场,罗天忽地感到一阵安宁。自穿越来便是破庙存身、荒宅落脚,于村中老余头家吃食,看似蹭饭,实则乞食,自发毫无庄严,更谈不上甚么家了。
“江湖行骗……”许是方才又惊又怕地哭求了一场,王真人神情很有些蕉萃的嘀咕了一句。思及自家昔日生涯,贰心道:“是了……有甚么能比江湖行骗更辛苦呢?为讨一口茶饭吃,要做多少筹办功课?《周易测算论》、《卜筮易知全经》、《观纹解理经》、《望相定宫论》、《风水擒龙经》……这些大大小小的书目尽数要背熟不算,还要将诸多道书、玄经记个踏实!换做是学儒术,这般功课做下来,即便考不得状元,要榜上驰名却也不难了吧?可即便是如此,行骗时还得踩点望风提早筹办,拉到客人又要察言观色投其所好,不然一个不谨慎露了马脚,便要遭顿殴打,说不得还得吃些官司……有钱人都买地放租做员外去了,我辛苦半生,落下了甚么?只得些骂名!仙家机遇可贵,现在撞到头上,我另有甚好踌躇的……便真是个火坑,只要能风景上一场,我也认命往里跳了!”
如那太虚四徒,罗天初还不明白,缘何那何自魔、陈自圣、薛自怪、燕自仙时过千年却仍对已毁的师门念念不忘;现在他忽地了然,那四人不肯割舍的却也是心中的一份依托。
思考很久,罗天唇齿轻启,缓缓地吐出一个“家”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