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翻天覆地
顿了顿，他看着那六枚铜钱，神采不安，本来出了乾卦也就罢了，但这乾卦反转为坤卦倒是骇民气神，那梢公以桨击岸看似不测，又何尝不是天数，乾为天，坤为地，眼下这乾卦反转为坤卦，他不由神采发白道：“翻天、覆地……龙战于野，其血玄黄，翻天覆地。”
李长安道：“几枚铜钱又如何能定命数？”
而九三所示：“君子整天乾乾，夕惕若，厉，无咎”，是说勤奋不辍，时候自省，虽处境艰险，但也能化解灾害。不由心道，现在他被数宗记恨，算是费事缠身，按此卦象，莫非能够化险为夷？
木舟划开水波乘着二人驶向薄雾中，李长安四顾打量，只见湖面上很多艘木舟一同向前，形色各别。大抵小半个时候过后，木舟驶出城洞，本来择道种之地在昆南城外，阵势渐低，水流变得更加湍急起来，但梢公船技高超，木舟仍然安稳，逆流而下。
凌毓悄悄一抛，六枚铜钱撞击搭建港口的木板上响声沉闷，骨碌转动，待声音静止，凌毓看着那六枚向上的铜钱，讶异道：“正阳反阴，六爻全阳，乾卦？”
李长安沉吟不语，按卦象来看，潜龙勿用为何意他并不晓得，但九二所示的“见龙在田，利见大人”倒是说准了，非论他交友的南宁王或宋开，都能算得上是“大人”。
李长安伸手扶住凌毓，才没让他倒下，问道：“你如何了？”
“九五，飞龙在天，利见大人。”
李长安道：“哦？这卦又如何解？”
嗅着略带腥气冰冷湖风，垂垂明月西坠，东方暴露一丝鱼肚白，湖边也垂垂漫起寒雾，目睹是将近天了然。
凌毓终究伸开双眼，对李长安道：“抱愧，担搁时候了。”
梢公仿佛没想到那人身材如此沉重，一时候没反应过来，仓猝用桨击岸，嗵的一声，木板颤抖，那六枚铜钱被震得翻了个个，由“大通元宝”四字齐齐变成刻着刀耕火种的背面朝上。
李长安道：“好卦，无咎，无咎，这便够了。”
“九四，或跃在渊，无咎。”
二人正说着，中间一艘木舟载上一名皮肤泛着金属光芒的魁巨大汉，蓦地吃水一沉。
凌毓承认点了点头，神采庞大地看着李长安道：“此卦六爻全阳，又是大吉之意，看来此行……你说不准真有能够成为道种。”
又接连由下往上指向其他铜钱，一一说道：
凌毓看完卦象，昂首对李长安正色道：“乾卦为六十四卦之一，但实际上远非掷六十四次便能呈现。前三卦所示应当便是已产生之事，你且看看。”
凌毓摆摆手，深深呼吸，原地站了一会，才说：“无碍，不算重伤，调息半晌便好。”
李长安略微沉吟，便浅笑道：“那无妨算一卦尝尝。”
路边行人纷繁，二人在角落中卜卦倒也没有吸引特别的目光。
“九二，见龙在田，利见大人。”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凌毓立在舟头，感慨一声，随后对李长安道：“处所到了。”
待日出东方，朝霞漫天，李长安眼中终究耸现一座拔地而起的高山，落于湖岛当中，此山之大一眼无边，火线下岸处舟船并行如织，修行人与武者熙熙攘攘如同蚂蚁。
李长安道：“此言非虚。”
此时天气尚早，李长安也不暴躁，悄悄等候。潮流安静，过路修行人与武者都很有默契的保持温馨，只能听到不断于耳的脚步声、摇橹声、水声。
李长安问：“此卦何解？”
“上九，亢龙有悔。”
凌毓谨慎拾起那六枚铜钱道：“你晓得甚么，这六枚铜钱乃是师尊往年游历诸地大通钱庄千辛万苦网罗来的大通母财，大通钱庄背后权势奥秘，遍及东荒，钱庄中铜钱就是以此母财为模所铸，每一枚母财都染尽人道气味，由至繁而生至简，无需炼制便是上等法器。”
凌毓将六枚铜钱排成一竖，指着最下一枚道：“此为初九，潜龙勿用。”
李长安皱眉，“这莫非是大凶之卦？”
凌毓道：“也对，是我着相了，虽成事在天，但谋事还是在人。”
凌毓面色一变，呆若木鸡，口中喃喃道：“坤卦。”
他蹲身谨慎拾回六枚铜钱，从怀中摸出一个碧瓷小瓶拔开红绸塞子倒出一颗龙眼大小的紫色丹丸吞服后，便原地打坐调息起来。
凌毓没有解其他五卦，而是指着最上一枚铜钱道：“上六，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凌毓凝重点头，“不然，不然……龙在大地上争斗，血流遍野，虽喻示绝境，但六爻全阴，倒是险中得胜，《象》曰‘用六永贞，以大终也’，贞是吉，此卦实是大吉。”
“九三，君子整天乾乾，夕惕若，厉，无咎。”
这类法器因为未经炼制，反而比报酬祭炼的更加奥妙，李长安曾在青牢山中炼制的十八枚阴煞虎爪若与这六枚铜钱放在一起，便会相形见绌。
此时他对李长安的态度已有所分歧，这带了三把刀的黑衣刀客能得南宁王与宋刀赏识，就连师尊黄仲也暗里对他非常承认，定不是偶尔，凌毓虽有几分少年心性，但也识得大抵。
按凌毓所说，既然前三卦所示是畴昔，后三卦便预示将来了，按九四所示他又将有磨难，而九五所示又是“利见大人”，至于最后亢龙有悔，却捉摸不透。
二人来到湖边，召来一个引渡的梢公，走上木舟。
李长安听闻凌毓所述卦象，心中沉思无果，便道：“别算了，择道种期近，你仿佛受了伤，可有影响？”
李长安笑了笑道：“卦虽好，能拯救的还是本身。”
凌毓站稳脚根，缓了好一会才擦去鼻血，衰弱道：“不算了，不算了，算不出来。”
李长安点头道：“既然好了那便走吧。”
他终究昂首凝重打量李长安，见他眼神如刀面色刚毅，却再看不出甚么来，还要细想，忽觉脑筋胀痛，闷哼一声，鼻中溢出鲜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