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如果平常,王夫人只怕因心疼宝玉,又要去给他讨情了。但现在府里来了个黛玉,看昨日宝玉的景象,只怕得了空便会凑到黛玉跟前去,相较之下,她甘愿宝玉受些委曲,也不肯看到他和黛玉在一处。
黛玉姊弟三人给贾母请了安,又陪着谈笑了一会,方回了房。
那婆子却只是在外头当差的,此时摸了摸手中的的荷包,便知装的是银锞子,不由喜出望外,心下暗自嘀咕,想不到就这么一趟就得了这么丰富的犒赏,暗赞林女人会做人,一脱手就这般风雅,公然不愧是世家令媛。
好轻易忙完,黛玉又想起另有从家里带来的几箱册本未清算,忙叮咛世人把箱笼翻开,本身带着雪雁几个把册本清算好,一一摆上书架,半晌间便磊的满满的。幸而这屋子非常阔朗,倒也放得下。
只见金钏儿领着一个穿戴青缎绫袄的丫头出去,手中捧着一个托盘,王夫人一看,不过是些江南土仪及香扇、苏绣等物,倒也非常精美,那些绣品的式样新奇风雅,亦是本身喜好的,可见是用了心机。
正慌乱间,就见秋纹带着个婆子端了个捧盒过来,对黛玉行了礼,方笑道:“林女人,这是我们二爷新得的两样点心,叫送来与女人尝尝。”说罢揭开与黛玉看,倒是一碟藕粉桂花糖糕,一碟荷花酥并一碟云豆卷儿。
况她与贾敏夙来不睦,对她的女儿又如何喜好的起来?不管贾母如何筹算,她是毫不会同意这桩婚事的。
不想她行动虽轻,还是惊醒了雪雁,觉得黛玉口渴,迷含混糊地起家,打了个呵欠,问道:“女人,但是渴了,我去给您倒茶去。”方欲披衣下榻就被黛玉止住了,“不必了,我不渴,只是有些睡不着罢了,你不消管我,自睡去吧。”
一时送到门口,临了从袖袋里抽出两个荷包来,“劳烦这位妈妈和秋纹姐姐了,这是一点子情意,望二位切莫嫌弃。”
黛玉细想也是,便没有再说甚么,看了看天气,估摸着贾母已经起了,便带了林晟与林佑去了贾母上房。
上京之前贾敏便把贾家各房中人的爱好奉告了她,又有张嬷嬷并紫鹃雪雁等人在一旁帮衬提点,很快便摒挡好了。
她经贾敏□□了这么多年,早已今非昔比,办事极全面妥当。临行前紫菀又曾悄悄叮嘱了她一番,将荣国府大抵的环境都细细说了,特别说过荣国府的下人们的本性,雪雁早已暗记在心。
她晓得贾母一心想促进宝黛婚事,但即便黛玉身份崇高,又有百般好处,只凭她分歧本身的情意,她便不会同意,不管如何,她将来的儿媳妇必须是与本身一条心。
黛玉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浅笑着摇了点头,道:“无事,不过一起劳累,昨晚便有些择席,没如何睡好。”林佑性子纯真,闻言便信赖了。
周瑞家的忙笑道:“可不是,不愧是探花家的令媛,姑太太熏陶教诲的好。怪不得老太太这般喜好呢。”
王夫人对贾珠的性子最是体味,闻言便知是宝玉昨日之事触怒了他,故奉告了贾政,拘了宝玉去读书。
摒挡完这些,黛玉便催促林晟与林佑归去读书,本身则回房与紫鹃、青鹤、雪雁等人清算带来的各式江南土仪,给各房一一分拨礼品。
周瑞家的忙道:“大爷一早便去了老爷书房,没一会老爷便把宝二爷也叫去了,说要看看二爷这些光阴书读得如何了,这会子还拘在那边读书呢。”
鹦哥已改名紫鹃,此时亦出去,与雪雁一道奉侍黛玉,待穿好衣裳,方唤人出去服侍梳洗。
此时院中奉侍的丫头婆子们亦都过来给黛玉三人叩首,黛玉赋性中自有一股文人的清傲岸气,虽不爱理这些俗事,但她本性聪慧,又有贾敏言传身教,对管家理事等诸般手腕已学的*不离十。此时也不怯场,说了些场面话,便命丫头端了一盘荷包出来,赐给诸人。
黛玉虽因昨日之事不喜宝玉,但毕竟是亲戚,本身姊弟现在住在贾府,亦不好闹得太僵,便命雪雁接过捧盒,一面让座,“替我感谢你们二爷,道操心,雪雁,上茶。”
黛玉见状也不再强留,雪雁便亲身送了出来。
一时清算结束,车轿早已备好,赵虎便带紫菀去了史家。
秋纹二人推让不过,只得接了。秋纹倒罢了,她是宝玉房里的大丫环,好东西见过很多,倒没如何放在心上。
淡菊与绣竹传闻紫菀要出门,忙开了描金箱子,取了件大红缕金百蝶穿花长袄,一条葱黄色绣折枝梅花银鼠皮裙,并一件大红哔叽哆罗呢里的大氅出来,给紫菀过了目,道:“我们去侯府做客,不能打扮的太寒酸了,女人看破这套衣裳如何?”
周瑞家的是王夫人的亲信,察言观色,便知王夫民气中所想,闻言忙笑道:“太太说的那里话,二爷已经极好的了,那个不知二爷性子驯良,最是体贴人的,昨日不过是小孩子家闹着顽罢了,再说林女人是大师令媛,不是那等斤斤计算小家子气的人,那里就会为这点子小事恼了?”
世人亦都退下,王夫人方道:“这大女人倒还知礼。”
紫菀并不知贾府中产生的事,因昨日安息的早,本日一大早便起来了,梳洗罢便去给赵虎存候,一同吃了饭,赵虎见她穿戴家常衣裳,便笑道:“一会子要去你史家娘舅府上,你去好生梳洗了,换了出门的大衣裳罢。”说罢想了想又道:“我让人给你打了几套金饰,衣裳因不知你的身量,便没有做,只给你备下了好些绸缎和皮子,一会子我便打发人给你送去。”
王夫人方欲说话,便听内里丫头回话,说林女人打发青鹤女人送了东西来给老爷和太太。
紫菀非常喜好,细细赏玩了一会,方退下了手上的碧玉镯,换上了这对白玉镯,头面却只戴了簪、钗、挑心并耳坠四样。
林晟却微微皱了皱眉,他晓得自家姐姐的性子,那里是旅途劳累,只怕是因昨日之事方没睡好,只是此时房中丫环婆子俱在,倒不好再问,只得把话咽下了,心中却盘算了主张,转头便把这事写信奉告爹娘。
王夫人看罢,饶是对黛玉不喜,心中也对劲了两分,便点了点头,笑道:“东西都精美的很,你们女人操心了。”说罢便让金钏儿抓了两把钱给青鹤,青鹤忙谢了恩,方去了。
紫菀心知史家固然一门双侯,家世极高,但家中却极其俭省,连针线上的人都一概不消,平日的衣裳鞋袜都是史家夫人带着蜜斯们本身脱手做。本日本身是去做客,打扮的不失礼便可,过分富丽了倒不好,便道:“裙子倒罢了,衣裳太富丽了些,还是换一件罢。”
她那里不晓得贾母的意义,这般爱好黛玉,当然是因血缘嫡亲,更首要的是为了宝玉的婚事,当初贾母向贾敏提亲之事固然隐蔽,但她在府中运营多年,天然有本身的耳目,早就晓得了此事。
秋纹也是个有眼力见的,见黛玉这里非常慌乱,也不好多待,忙辞道:“不敢劳动女人,女人这里正忙呢,就不消管我了,我也还得归去服侍,等他日得了空再来叨扰吧。”
昨日林家送来了很多贵重的礼品,另有三千两银子的事早已传的阖府俱知,贾家的下人们本就是看碟下菜的,见林家这般繁华,黛玉姊弟又深受贾母宠嬖,天然是阿谀不已,那里还敢有轻视怠慢之意?何况本日又得了这么厚的犒赏,更是欢乐不已,忙磕了头谢恩。
匣子内里倒是两个小抽屉,紫菀一一翻开,只见一个装的是一整套赤金累丝嵌红宝石的头面,一个装的是两对镯子。
贾母最厚,次则便是贾赦、贾政及邢王夫人,李纨和凤姐是一样的,贾珠、贾琏及宝玉亦都是一样,贾兰贾琮贾环略次一等,另有几个匣子则是特地给三春等人的预备的,俱是江南那边的精美玩意儿,核雕、香袋儿、苏绣等等,虽不贵重,却非常新奇。待分拨好,一份份都用签子写好了,让丫头们送到各房处。
次日,黛玉不过寅时便醒了,见身边雪雁兀自熟睡,便不出声,悄悄撩起撒花帐子,见外头天气还早,便又躺回了榻上。
雪雁昨日也是累极,没说几句话便又睡熟了,黛玉安闲榻上出了会子神,好久后见外头天气大亮了,雪雁亦醒了,忙起来穿好衣裳。
那对金丝八宝芙蓉镯倒罢了,另一对包金兽首白玉镯却极其精美,玉镯由等长的白玉连接而成,外侧砥砺成圆润的凸棱状,每段白玉两端都包以黄金兽头,用金针铆接,两兽头之间搭钮相连,贯以金针,活动自如,此中有一金针为插销式,能够拉开,便于佩带,非常精美新奇。
林晟笑道:“姐姐不必担忧,紫菀姐姐是赵将军嫡出的长女,又夙来聪明,想来无人敢难堪于她,再说我们离得也不远,紫菀姐姐安设好了必然会来看我们的,姐姐如果不放心,到时细问问便是。”
几人又说了会话,黛玉便想起紫菀来,叹了口气道:“我们自小同紫菀姐姐一处长大,还从未分开过,也不晓得紫菀姐姐当今如何了,她家里人对她好不好。”
却说宝玉一大早给黛玉送东西的事,顿时就有人报于了王夫人,王夫人闻言,便皱了皱眉,道:“宝玉呢?这会子在那里?”
正在梳洗,便见绿云捧了个一尺见方的透雕百花的匣子出去,道:“女人,这是老爷方才打发人送来的,说是给女人出门戴的金饰。”说罢把匣子呈给紫菀看。
绣竹闻言,便把衣裳收起,换了件银红色掐花交领缎袄过来,紫菀点了点头,方重新梳洗换衣。
王夫人本来还非常欢畅,待听周瑞家的提起贾敏,面色便又淡了下来。
紫菀忙谢过了,父女两叙了一会话,便各自回房梳洗换衣。
王夫人闻言,便道:“出去罢。”
因为此事,今后王夫人与贾母又不知斗了多少次,此是后话,临时不表。
是以问明宝玉并未受罚,她便没再说甚么,只叹了口气,道:“宝玉也太不像话了些,昨儿大女人一来便被他惹哭了,是该好好拘着他了,再如许下去,将来还不知闹得如何呢,如果再触怒了大女人,不说获咎姑老爷和姑太太,便是老爷和老太太也要活力。”
梳洗罢,林晟与林佑两兄弟也已梳洗好了,到了黛玉屋里。林佑见黛玉面色有些惨白,不由有些担忧,悄声问道:“姐姐是不是身子不舒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