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高英又蒙了,瞪他道:“最后一句何意?”
贾琮笑道:“一言难尽,只可领悟不成言传。”
龚鲲瞄一眼贾环,贾环瞄一眼龚鲲,眼中都写着:好能瞎掰、掰的跟真的似的……
贾太君道:“你可莫来,我烦你呢。”世人又笑。遂说了几句闲话,因他二人年事小又一起风尘,打发他们下去歇着了。
贾太君瞧了他一眼:“倒是没你聪明。”
贾琮摸了摸后脑勺,笑道:“罢了罢了,歪打正着。”
高英顿时明白了,啧啧称奇,又问他这个是做甚么用的。
待来到近前,他二人忙跪倒行大礼,贾太君笑扶他们起来,双手各揽住一个,扶着头颈不住的说“好”,泪珠子早顺着眼角的皱纹淌了下来。
较之京里头一众朱门之奢贵富丽,高府的府门便带着肃杀之气,贾琮骑在顿时怔怔的瞧了半日,闻声高英喊他,忙跳了下来。才到门口,有位眉眼儿温和的媳妇子上前来迎,道:“大爷,老太太就在仪门里头呢。”
贾琮苦笑道:“我老子同我演说山海关大捷也不知说了多少回,如果让他晓得我将这个给送人了,凭是送给谁的,他都能厚着脸皮要归去,你信不?”
高英叹道:“难怪你这么小都已是个财主了,当真会想体例。”他遂扭头瞄了贾太君一眼。
贾环贾琮同时“嗷”了一声。
贾琮听出她白叟家话里有话,偏一时不明以是。高英也不明白,暗瞧了贾太君好几眼。
高英点头:“小打小闹罢了,利润太薄,纵能赢利也未几。”
贾琮因问刘掌柜:“附近可有甚么处所能立时配出合适的礼盒子么?”
直至早晨,贾太君令人过来请贾环贾琮一并用晚餐,贾琮笑看着龚鲲:“约莫高表兄已经替我们吹了一下午的牛了。”
贾琮勉强笑了笑,接着道:“这座碧玉山子约莫是老祖宗预备私留给宝玉哥哥的,若非急需银子也她不会脱手。我实在不知此物竟是老圣报酬了山海关大捷赐下来的。倒不是舍不得这宗东西,实在是舍不得祖父的荣光。”
贾太君思忖道:“虽不甚明白,我倒是有几分猜着意义了。”
龚鲲盯了他两眼,点头道:“旁人还说你诚恳。”撤身走了。
幺儿咳嗽一声道:“我一起忍着没说。替白叟家贺寿的物件儿,还是双数的好。”
一时将这几样东西清算妥当抬上了车,世人一拥出去。龚鲲趁乱悄悄向幺儿耳边随口飘了一句:“仿佛未曾听过寿礼需送双数的,怕是你诬捏。”
高英笑道:“六岂不是更好?六六大顺。实在那里在乎多一件少一件东西,我祖母也不缺这个。不过是个情意罢了。”
龚鲲笑道:“这个邮局做的!委实做的。”
贾琮苦笑道:“俗话说家丑不成传扬,现在有些事不说愈发不便了。”
贾太君闻谈笑道:“你这孩子,小小的年纪倒是懂事。”
高英点头:“曾有所耳闻。”
贾琮道:“那会子我们家盘点库房发觉遭了贼,因恐怕银钱一时不敷使,方想起这一桩事儿来。”他又苦笑,“厥后五城兵马司查案之时,从一个二太太亲信大管事的外宅里查出了很多账册子,本来二太太管家的那些年贪墨公帐极短长。我爹恼了,立逼着她还钱!她的钱也不知哪儿去了,拿不出来,便向她妹子家乞贷。”
贾太君叹道:“要紧的不是钱。若他当真在各处都设立了这般的邮局,便是送了天下无数贫寒士子一门餬口之法,还不是恩赐!最要紧的,能得士子民气却不惹眼啊。此子野心不小。”
贾环贾琮也跟着垂了会子泪,便有位妇人上前相劝道:“孩子们都安然来了,老太太不必日夜挂牵,欢畅些吧。”
刘掌柜笑道:“京里头早给了各色盒子的尺寸模样,我都定做好了,单等琮三爷过来重新装一回便是。”
到了正厅上头,贾太君正坐当中,有下人上了茶来。
贾琮撇嘴道:“我有一种预感,你说的好体例与我说的不是一种。”
偏欧成闻声了,笑道:“老太君当年真上过疆场的,让荣国公骂了好几年。”
荣国府的世人遂跟着高英欧成往高府而去。
贾太君遂收了泪,向他二人一一指道:“这是大表婶,这是二表婶……这是三表兄,这是四表兄……”一口气先容了很多,他两个都行了礼,实则很多脸没记着。
幺儿淡然道:“古往今来诬捏者众,多一个未几。”
世人多少都有些见地,围着啧啧赞叹,高英笑道:“我这个孙儿先瞧了半日,竟是偏了祖母了。”
龚鲲道:“你且谦善些,还没到端庄日子呢,要紧的事儿轮不着今儿说。奇谈异事倒是说几件给贾太君解闷子。”
这会子乃是直去了贾太君的院子,高英并他三个小些的堂弟都在,一群孩子陪贾太君用了晚餐。
高英晓得他母亲想给祖母长脸,笑道:“实不相瞒,我已是先瞧过了。”
这么些年两家几乎没断了来往,贾太君的娘家那里给过她如此大的脸面?老脸笑得褶子都舒开了,连说:“好好好,就搁到我炕头的小几上,无事听听它哼小曲儿。”
未几时那六件东西便被抬了出去,大伙儿瞪大了眼睛着看。因这些东西都贵重,贾太君也非常吃惊,一时有几分愣神。
高英望着贾琮道:“先头你说让马行送要紧的东西乃是因为一个甚么故事,我可惦记了一日,现在说话便利了,快些说来!”
贾琮道:“这个叫做八音盒,若说的细些,当称为瑞士圆筒八音盒。近年西洋贵族家里多数都用法兰西式的人偶八音盒了,这个便如同――”他指了指宣德炉,“喏,如同我朝的这个普通。现在京里头的富朱紫家都用金玉炉鼎焚香,谁还用铜的?”
欧成拍掌笑道:“我信!我在你们府里才呆了多久?他就说了五六回。”
高历之妻丁氏道:“老太太盼了这些日子,我们府里早已替两位哥儿清算安妥了一处院子。”
幺儿瞥了他一眼:“你奉告我的时候东西都上路了。”世人闻言不由面带笑意,一时屋里舒缓了下来。
高英思忖道:“这么说,当日你们府里并非遭了外贼、乃是遭了内贼了?”
贾太君笑道:“不过是一把老骨头罢了。”
贾琮道:“邮局便是替平常百姓投送函件与小物件的商行,我家的马行来日便成心做成这般模样。邮票――与银票有几分类似,只是面额颇低。”遂向他们解释了会子邮局邮票邮箱。“于平常百姓而言,这般送信比托人带信快些,也便宜。送一封信的车马钱与送一千封信差别不大,托邮局送的信多了,车马钱平摊到每封信里头的份额就少了。还是能赢利的。”
高英笑道:“祖母但是焦急了?”遂领着贾琮贾环往里走。
欧成点头:“赢了。”
贾环在旁道:“他经常说些没人听得懂的话,我们都当没闻声,不理睬他。”
贾琮两手一摊:“可闻声了?姑祖母才是聪明人呢。”
贾琮悄悄一笑,摇脱手柄,不一会儿,八音盒叮叮铛铛的响了起来。满屋子人皆瞪大了眼张了嘴,如幼儿普通盯着阿谁。半日,八音盒奏完了乐,贾琮喜滋滋的瞥了一圈儿,公然都是没见的,乃极力假装淡然的模样浅笑道:“虽是古物,却极其精美绝妙,比现在西洋市道上那些素净的人偶八音盒古朴持重很多。给姑祖母解闷罢。”
高英忙说:“非常,祖母安康我爹内心头便安安稳稳的。”
贾琮便指着阿谁八音盒道:“莫瞧这个其貌不扬,倒是一件西洋古玩,在西洋也是极可贵的。”
他说完了,高家的人虽听明白了大半,仍有些茫然。有个孩子便问:“前头我都明白,只最后一句,邮票是甚么?另有邮局。”
贾琮便道:“也是个西洋故事。西洋有英吉利国,仗着兵马之威抢占了南非国的一座极大的金刚钻矿山,在那儿寻到了一颗大如拳头的金刚钻。西洋人极爱金刚钻,故其价特别高贵,此物代价不计其数。他们便想着将其运归去进贡给国主。因路途悠远,恐怕遭贼人劫夺,特以巨资请了一家西洋最负盛名的镖局从海上押送返国。那镖局花尽了心机庇护那金刚钻,仍然惹得无数绿林妙手使足了把戏,偏都寻不着那金刚钻藏在那边。他们天然寻不着的,那船上压根儿没有金刚钻。”他笑道,“那玩意被装进了一个平常的包裹,只贴了一张邮票便从英吉利国在南非国的设的邮局寄到了其都城伦敦。”
高英也赞道:“好个别贴的小子。”
贾琮又愁眉道:“本来特挑了七件便是为了姑祖母七十大寿,少了一件数字上头仿佛不太安妥,这会子临时去那里再补一件呢?”
贾环贾琮到了院中见各位兄弟。这院子没名儿,高府的人都称作东客院,听闻是接待极要紧的客人才使的。院子足比梨香院大了一倍多,屋舍也多,世人宽宽松松的安设下来。因路上出了很多事,现在到了地儿又不必防贼值班,都感觉倦怠,各自安息去了。
贾琮又暗赞秦可卿详确殷勤,笑点头道:“辛苦你们了。”
贾琮贾环忙应了,又道:“我们竟没想过这个,多亏姑祖母提示,公然还是您老想的全面。”
有个大丫环承诺了一声。高英笑道:“罢了,我若想听听岂不是须得日夜去祖母屋里存候?”
贾琮点点头,小哥俩跟着来人走了。
饭毕,贾太君乃向他二人道:“那玉山子的事儿我传闻了,幸而是你截了下来。我恐怕史氏还私匿了旁的御赐之物,你们归去再细细查验一番。虽说朝廷多数不会管这些事儿,万一落入甚么小人之手,也恐怕惹事端。”
欧成不由击案:“好风雅!”
一时外头有媳妇出去悄悄向丁氏说了些话,丁氏遂笑上前道:“荣国府的礼票据里头有几件奇怪物件儿,我听了都眼馋,老太太不如取来让我们开开眼?”
遂又一鼓作气撬开了别的六只箱子。
贾太君忙说:“快拿上来!我还没瞧呢竟让这个小猴儿先瞧了。”
贾琮怔了怔:“哈?另有这讲究?我没听过啊!你也不早说。”
待他们两个回了东客院,将此事说给龚鲲听,龚鲲狠狠的一拍大腿:“好体例!”
贾环忙问:“打赢了么?”
远远的便瞥见仪门前很多人簇拥着一名白发老妇,披着紫色的大氅,拄着拐杖腰杆子笔矗立着。贾琮忍不住“哗~~”了一声:“仿佛是佘太君出征啊!”
高英点头道:“你若舍不得东西,此物便不会到长安了。”
贾琮点了点头:“我虽小,也会做些买卖,存了些私房。因她们急等银子赎玉,便宜天然占了很多。”
高英跟他走了一起,晓得他颇通西洋事,忙问这是甚么。
贾琮道:“我若不奉告你,你少不得要去猜,还不定猜成甚么呢。不如奉告你的好。”遂与贾环对视几眼,饮尽了一盏茶,叹道,“高表兄可晓得前些年我们家曾烦劳葛六叔来长安取回暮年存放在高家的七万两银子?”
贾琮又笑道:“旧年我家二嫂子有喜,几位姐姐临危受命理家,方从旧账里头瞧出与高家淡了来往这件事儿。说句实在话,她们才多大?本来都是深闺蜜斯,日日尽管吟诗作画测字猜枚;俄然要管一大师子几百号人,另有那很多庄子铺子并旁的财产,连我家的马行镖局都一并要管。里里外外各色情面来往,实在并没有经历的……寿礼这等事我老子那般惫懒性子也不会去管。直至我们离京前几日龚先生方得空瞧了瞧礼票据,急呼太薄简了。只是一来那会子重新备礼委实是没工夫了,二来恐怕姐姐们面上无光。故此我便请了位里手,从老太太二太太急仓促脱手的那些私房里头遴选了这七件东西补出去。”
贾琮道:“家有一老便是一宝。哪怕如高表叔那般身在千里以外、不能存候少有手札,凡是贰内心晓得您老好好的,便是他的放心丸了。”
高英道:“琮表弟如有苦处,不必奉告我。”
贾琮方道:“姑祖母身子骨儿这般安康,我们瞧着都放心。”
贾太君叹道:“哪有人生来就全面的,我们这些老妖精也不过是吃足了一辈子的亏才学乖的。”
另一头,贾太君向着高英道:“你感觉他这个邮局赚不来多少钱?”
高英倒吸一口冷气,看贾琮的眼神都变了。他才这么点子大竟有本领存下弄来银钱买贾母王夫人私房!即使早就晓得此子不平常,他竟是一回比一回更不平常起来。
高英面上一窘,他都参军这些年了,何曾另有人敢喊他小猴儿?世人都悄悄笑起来。
贾太君道:“只是平凡人家哪有那么多信要写呢?”
说完了这一大通,他停下来饮茶,高英与欧成对视了会子,骇怪道:“我方才有些没回过神来。如果没听错,你们府里老太太二太太的私房,竟是你拿本身的私房买了?
贾琮道:“因为这年初寄信不易,家书抵万金,写信的人才少些。另有,大多数百姓不会写字。若当真将邮局办起来,世人见寄信这般轻易,垂垂的都会爱写信了。邮局也会请几个先生专门在那儿代笔写信。固然代笔钱是他们本身赚的,邮局只出地盘子,也算合则两益了。很多时候,消耗者是能够指导的。”
欧成也道:“这东西本是那史老婆子贪墨的,论理也当由你老子得了去。他如果晓得断乎不会拿来送人的。”
贾琮缓缓点了点头,将内贼的头衔悄悄松松坐给了王夫人。遂又提及二房一向不还钱、薛家逼债拿了通灵宝玉做抵、王夫人贾母暗卖私房被龚鲲设法圈住了那堆事来。
有一株足有三尺高的红色珊瑚树,华光刺眼;另有一尊沉香木的观音,慈悲庄严;顾虎头长卷《行三龙图》;宣德炉一座;金镶玉快意一柄;最后一个箱子里头竟是一台西洋八音盒!贾琮也是头一回瞥见这些东西,不由暗自敬佩秦可卿的目光和胆识――这女子不但能认得拔尖儿的东西,还当真敢挑了替他送过来!
贾琮笑道:“多谢表婶。”龚鲲这会子天然是兼任管事的,领着人下去安设去了。世人方陪着贾太君渐渐回身出来。
却说贾琮直言老贤人所赐的碧玉山子不能算做寿礼,高英忙道:“这般要紧之物本不该做寿礼的,况御赐的也不成售卖、转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