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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月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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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呜。”浑身乌黑的波斯猫一跃跳上她膝头,卷起尾巴找了个舒畅的姿式卧着。月娘悄悄抚摩着它的后背,俄然出声问到身后为她梳头的婢子:“你是甚么时候被卖到此地的。”

“蜜斯,奴是五岁就被爹娘卖了,起先在人牙子手里讨生,后被卖到此地,多亏夫人美意收留。”虽说都是贱命一条,可进了幽兰馆,总比被卖到梨园子当粉头要好运很多。

吴茱儿从偏门出来,脚下是一条石子巷子,两边草丛上沾着露水,氛围清冷。巷子绝顶就是河岸,她一眼就瞥见岸边停靠的那艘高大精彩的画舫,晨雾昏黄看不清船上的景象,她只瞄了两眼,便绕道分开。

......

以是提起朝廷采选民女,老百姓都是又惊又怕,谁都不想把女儿送去任人糟蹋。

累了一天,她几近是沾枕头就睡着了,杂物间有股子潮气,却不影响她的就寝,没一会儿就响起细细的鼾声。

“本日多承红袖姐姐为我出头,且受我一拜。”

“歇着吧。”

可她没有嫁人,便不算从良,还是背着乐籍,要在这风尘里打滚。夫人常是说,如有一日她赶上个至心待她,又不嫌她出身的恩客,就放她从良。但是她越是等候,就越是明白,那一天遥遥无期。

吴茱儿看着碗里香气扑鼻的油面,暗吞了口水,觍着脸接过筷子,端了一碗面,低头渐渐地吃,尽量不发作声响,免得招她笑话。

城门入口处竖着一面石墙,墙上长年张贴着官府的布告,告诉一些要事。布告底下密密麻麻围着一群人,吴茱儿牵着驴子,便没往里挤,再说她不识字,看了也白看,就盯着墨客打扮的行人走开,追上去探听。

要问这墨客何来的感慨,就要提起太祖在位时候为了根绝外戚擅权,立了一项端方,向来皇后都是从官方拔取,凡是出身明净的良家女子,从十二岁到十六岁皆作备选。

走出十几步,忽而听到那画舫上传来一阵铿锵有力的乐器声响,她立足聆听,竟是有人在拉胡琴,那调子陌生又古怪,说不上好听,就像是有人握着一柄威风凛冽的大刀,非要舞出剑的超脱,别别扭扭的,让人浑身不得劲。

红袖这会儿必然还在歇息,她只能不告而别,走得迟了,担忧那几个恶棍昨日不甘心,明天会在路上劫她。

与此同时,幽兰馆另一处,吴茱儿倒是早早就展开了眼,她风俗了夙起,从不赖床,醒了便一咕噜爬起来,打着哈欠穿好衣服,端着水盆到内里去打水洗脸。

绣楼里,月娘坐在镜前卸下发妆,望着镜中的美人,双眸暗淡无光。

“这位相公,叨教那布告上写的甚么呀?”

吴茱儿暴露笑容,不由地喜好她如许直来直去的脾气,不像她,总要忍着气,憋着劲儿。

“客气甚么,路见不平拔刀互助,才是我辈风采。”红袖一口江湖味儿,真不知打哪儿学来的。“再者说,你是月娘的朋友,那就是本身人。”

吴茱儿点头笑笑,底子就没活力。“快吃面吧,等下糊了。”“好!”

“换谁拨了一整夜的琵琶,能不使性子吗?哎,夫人不知如何想的,明显那位‘高朋’不需我们服侍,夫人恰好喊了我们一群人去陪着,成果就连那一名尊荣都没见着,白熬了一宿。”

吴茱儿蹙起眉毛,一手摸到腰间的竹笛,蠢蠢欲动想要把这调子重演一遍,但是她手上有伤一动就疼,吹不得笛子只好作罢,悄悄记着了这古怪的调子,今后总有机遇试一试。

这位绝代才子由婢女扶着上了岸,不与姐妹们闲谈,沉默地沿着青石板铺就的门路而上,从后门回到幽兰馆。走往茶馆的姐妹看到她独上绣楼,出声唤道:

说完才感觉这话不是味儿,吐了吐舌头向她报歉:“我不是在骂你,你别恼了我。”

闻言,月娘自言自语道:“我八岁时,家里风景还好,爹爹原是青州知县,娘亲也是大师闺秀,厥后母舅蒙难,我们一家长幼都被连累,男丁发配放逐,女子则进了教坊司。刚好夫人与我家中长辈有旧,便花重金将我从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处所捞了出来。”

红袖见她执意不肯,无法之下,只好让她去睡偏院的杂物间,那边有床有窗子,起码比柴房好多了。

“啊,我想起来了,是有一回月娘的酥酥掉进河里,本来是你救的它,”红袖心直口快道:“酥酥但是月娘的命根子,难怪她会交友你这个穷小子。”

前面这一群尚是人间色彩,叫人目炫狼籍,只见最后走出来一名蜜斯,着一袭碧蓝水袖,翩若惊鸿,举头凝睇时,暴露一张白璧无瑕的脸盘,西子眉妆,一点绛唇,三分荏弱更有七分幽艳,甫一露面,就将这满船的美色都盖过了。

“厨子厨子随船去了,我让厨娘煮了两碗鸡丝浇面,另有芝麻烧饼,我们拼集吃点儿吧。”红袖放下托盘,取了竹筷递给她。

吴茱儿只好老诚恳实地坐在椅子上,等着她返来。这雅间表里两室,一厅一卧,地上铺着绒毯,墙上挂着书画,桌椅茶几都是好木头,帘幕上绣着繁华花开,架子上摆设着银器瓷瓶。

饭后,红袖本来安排吴茱儿睡在这间房里,吴茱儿如何肯,她又不是没丁点见地,如许的好屋子都是客人使银子才气住出去,睡一夜就得把被褥重新换过,她一个白吃白住的,哪能糟蹋人家的处所,有个柴房姑息一早晨就不错了。

吴茱儿咽上面条,舔了舔嘴唇,实话奉告她:“两年前,我跟着我阿爷到江宁游商,乘船途中遇见月娘泛舟游湖,她养得那只波斯猫落到河里,我给捞了上来。”

墨客点头感喟地走了,吴茱儿又望了望墙上的布告,想起她阿爷一句老话:繁华繁华也要有命享。

“小货郎,内里天都黑了,城门早就关了,我看你不如在这儿姑息一宿,明天一早再进城啊。”红袖奸刁的时候归奸刁,该善解人意的时候也不差。

日出东方,吴茱儿赶到城门口,有路引子在身,只交了十个铜板就能进城。

吴茱儿将她的担子和箱笼都挪到了杂物间,老驴子拴在马房,回过甚打了一盆净水洗脸。时候不早,红袖安设好她,打了个哈欠便说去睡了,嘴里念念叨叨:“看模样夫人她们获得天明才返来呢,讨厌,下回再留我看家,我就偷偷跑出去。”

切莫觉得这是甚么功德,就连平常老百姓都晓得——宁做贫民妻,不图帝王妃。

众女相携进了茶馆。

幽兰馆二楼雅间,熏香的气味盖不过跌打药油刺鼻。

红袖坐在八仙桌前,托着腮帮子看着吴茱儿擦药,对着她肿成胡萝卜的手指头啧啧称叹:“没瞧出来你这竹板似的身子骨,力量倒不小。”一拳头下去把人门牙都打崩了。

要晓得送往都城的几千小我选里,最后只要屈指可数的几小我能够脱颖而出,封后封妃,残剩的那些就惨痛了。运道好的被放回故乡,却难再嫁,其他的不是死在路上,就是被达官朱紫擅自截留,沦为玩物。

月娘收起愁绪,却卧床难眠。

她说的简朴,当时的景象却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说得清的,两条船隔得不远,月娘船上除了两个小丫环就只要一个船夫,那猫儿噗通一声掉下水,吴茱儿听到丫环尖叫,只当是有人掉下去了,她仗着水性好,想也没想便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游到跟前才发明是只猫,顺手就给捞了起来,为此挨了两爪子,挠破了脖子。

月娘悄悄摇首,脚步未停。众姐妹目送她进了绣楼,面面相觑,七嘴八舌地群情起来:“她这是如何了,出门的时候不还好好的么?”

她扭头打量了一圈,愈发局促起来,低头看看本身脚上沾了泥巴的草鞋,赶紧踮起脚尖,恐怕踩脏了毯子。幸亏红袖去没多时就返来了,手上端着一只托盘,放着几盘吃食。

拂晓时分,一艘精美的双楼画舫缓缓地停靠幽兰馆一侧的河边,船上灯火阑珊,影影绰绰。岸边早有两名海员等待,待船停稳,一名潜入水底牢固船锚,一名扛起沉重的艞板搭在船岸之间。

......

红袖倒是随便得很,一边啃着烧饼,一边同她闲谈,“喂,你同月娘是如何熟谙的啊?”她只晓得这小货郎每隔一段光阴到应天府来,都会给月娘捎带点甚么,一来二去也有两年了。

“不费事,我也饿了,你等着啊。”红袖一阵风似的刮走了。

吴茱儿哭丧着脸,她一时热血上头打了人,这会儿悔怨也迟了。那几个恶棍挨了一顿打,必定挟恨在心,今后她出门可要谨慎了。她忍着疼擦罢药,将药瓶子塞好,起家冲红袖作了一揖。

先把本身清算安妥,换上一双洁净的草鞋,再将担子挑出来,去马房牵上吃饱喝足的老驴子,给它挂上箱笼。她站在一墙之隔望着甜睡中的绣楼,踟躇了一会儿,便牵着驴子回身走了。

“嘘,这话可别叫夫人闻声了。走吧,我们吃茶去,吹了一夜冷风,我头疼着呢。”

伴着这一曲古怪的乐调,她牵着驴子渐行渐远。

“月娘,你不吃了早茶再睡么?”

吴茱儿忙不迭地婉拒:“不必费事了,我带了干粮。”

吴茱儿掩上门,将洗脸剩下的半盆水放在床脚,脱了鞋袜,挽起裤腿放出来双脚,水有些凉,她缓慢地把脚丫子洗洁净,甩甩水珠,蜷起腿儿上了床。

被她问到这位读书人先是叹了一口气,才道:“还能是甚么事,幼主即位,后宫无人,朝廷下发官文要在官方采选,哎,这天底下的女子又要遭殃。”

月娘担当了兰夫人的衣钵,琴棋诗画样样精通,在这秦淮河上也算是数一数二的清倌人了,多少有钱人家的公子哥想见她一面都难,恰好对这么个穷小子青睐有加,的确让红袖猎奇死了。

一行罗衫轻绸的粉妆美人施施然地从画舫里走出来,有者以帕遮面,掩口哈欠,有者说谈笑笑,浑不觉累,这些女子,俱是年青貌美,娇柔多姿,一时候香气缭绕,倩影迷眼,乘着岸边薄薄白雾,如有外人瞧见此情此景,只当是那里来的一班仙子下凡玩耍呢。

吴茱儿踌躇了一下,便点头伸谢,肚子里咕噜咕噜收回连续串饥叫。红袖掩嘴偷笑,起家道:“那你先坐会儿,我去给你弄点儿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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