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疑心，忠心，嗔心
飞花迷眼，沙石乱舞。见一旁的赵青木功力不敷，不得不以袖遮面，顾见春赶紧上前一步，以内力将这乱流震散，堪可为其抵挡一二。实则贰心中亦是惊奇——
这声音自是带着一番功力，世人只觉耳畔吼怒嗡鸣，后脑震颤。
“如此友情，的确配得上一场月下对酌。”
弈者不入局。
——与这将落不落的冻雨倒是适宜……
南宫孤舟！
他当即笃定来人身份。
纸伞一抖，那伞面上的墨莲顷刻间绽放！
“眼下另有更加要紧之事。”
她只悄悄摇了点头，倒是对着身前的人点头。
所谓来者不善，若说对方是怀着美意呈现在这儿，她决计不信。
那人不疾不徐地开口，浑厚有力，声如洪钟。
他轻嗤一声，将那飞花全数挡下，口中所言竟隐含指导：
——她的忠心……
那伞柄却回到言星手中，也不知是如何材质，接受如此荡漾，竟也没破坏分毫。
欲嗔痴贪恶，爱恨存亡天。
“谨遵殿下叮咛。”
顾见春眉头轻皱，一向未曾问起，她为何会为皇室中人效力？
夜来手中的纸伞紧了又紧，只消再用些力量，恐怕那竹枝就要被她生生捏断。伞下的言星却安闲不迫，一拂袖襟。两人长袖猎猎，面上却皆不改其色。
“衣染香，胡不喜。花逢浊，却该杀。”
赵青木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甚么。几人虽站在一处，这女子却只消一句话，便在他们之间划下一道不成超越的鸿沟。
满地的虞美人毕竟不堪其扰，恹恹折腰。极目望去，花海不再，只余枯枝冷叶。
“冤有头，债有主。谢景之，你放心，就算要寻仇，我也晓得该找谁！”
哪知他话音方落，紫衣少女却蓦地将纸伞一收，化伞为剑，拔地而起，冲那瞬息间便行至面前的人判定挥去。
果不其然，未及他担忧，下一瞬，那抹紫色倩影倒飞出十几丈，好像折翼之蝶，自空中有力地坠下。
十恶司的名号向来是以武功为序，固然两人不常打交道，可她夙来晓得对方工夫深不成测。如果故意乔装藏匿，也难怪她昨夜无知无觉。但今晨他扮作景之的模样，用心现身于堆栈以外，倒是为了引她追上去……
“夜来，不必这么拘束。”言星眸光一动，轻笑道：“本王晓得，你们是很好的朋友，不是么？”
——这并非景之的风格。
既是摸索，为何单独前来呢？
“如果想赢，就别使不称手的兵器——”
此风清楚是剑风而至.....剑气过境，却只携花而去，看似势威，也未曾伤他们分毫。举目四望，周遭五里皆没有能藏人的处所……而此人在五里以外，剑气竟能收放自如，毫厘不爽，当真是人间罕见，可谓绝技。
夜来会心，目光生冷。
他到底想说甚么？
“殿下。”她抿了抿唇，考虑着开口道，“殿下如果不信我，大可遣人来看，又何必躬亲？”
那语气竟像是毫不在乎——
遥遥之所，有人负手，双足平空起落，竟像是踏着“飞花赤龙”而来。
要紧之事？甚么要紧之事，定要“谢景之”出面不成？
——那双柳叶眸中并无波澜。
狂龙吐息，花雨纷飞，花瓣灿艳如血，好轻易比及那怪风静息，世人这才发觉，绝景已成残景。
电光石火之间，只听“铛——”地一声，那紫衣少女还未近身，便对上那飞花剑气，纸伞飞花相撞，竟传来刀剑铮鸣之声，可见两人此时是以内力相搏。
“不必谢我，如此环境，就算是路边乞丐我也会救。”赵青木蓦地昂首，目光如雪，“以是，那张字条是你写的。”
“白王殿下亲临，真是让蔽庄蓬荜生光——”
“轰——”像是机会刚好，一道惊雷在天涯炸开。倏忽暴风乍起，万千株虞美人摇摇欲坠，不能矜持。继而乱流涌动，生生将那繁花扯破，当空会聚，构成一道红色蛟龙。
“呵呵……”言星面上并无半点愧色，看着对方狼狈起家，倒是低笑不止，“都说了多少次……”
赵青木不怒反笑，当即回道：
哪怕对方所说的仇敌乃是他的生父。
“你！”两人俱是惊怒交集，心境不平。赵青木更是瞪了他一眼，便跟着顾见春冲上前检察少女的伤势。
拔地倚天，恍若神明。
“这是……”顾见春在一旁看着，自是惊了一惊。他知小湄向来沉着矜持，确是鲜少看到她如此失控。上一次如此，还是在黛城，她无端被那白发白叟带走之时……
“公然……”言星有些无法地揉了揉额角，却并不筹算禁止。
哪怕他永昭最为尊荣的男人，是永昭的天。
他眼角瞥了一眼身侧撑着纸伞的素手，皓腕如月，肥胖清冷。
她晓得对方向来淡薄寡言，可现在这副做派，却可谓五感变态。
言星侧首，对着夜来戏谑笑道：
“夜来女人？”
“无缘山，双溪镇，镇南镖局，妙法寺，无忧林，祁川镇……”言星面色如常，说出的话却如同高山惊雷，声声震骇。
顾见春与赵青木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读出了迷惑。顾见春暗自思忖，莫非这位白王殿下是为了摸索她的忠心？
夜来心念一动。
十恶司，爱刃，言星。
这位白王殿下，毕竟亮了然他那身份。
不过此时，遑论一旁的两人，饶是夜来本身也不知，这报酬何要扮作景之模样，大摇大摆地呈现在世人面前。
是了，传闻她是那甚么十恶司的嗔刃，是面前之人最得力的部下之一。
不知何故，顾见春不由瞥了一眼那紫衣少女，眉间隐忧。
既是内力……
好一个绝无牢骚！
“殿下明鉴，只是同业罢了。”
“本王自是信你。”言星转了转眸子，睨了她一眼，“不过么……”
能在此地使出此等剑法之人，莫非是……
“呵呵……”言欢从善如流地笑道，“赵女人存候心，鄙人向来言出必行。赵女人光风霁月，这天底下恐怕有一半的男人要为你倾倒……鄙人得了赵女人开的方剂，现在已经好得七七八八，说来，本日能在此小叙，还要多谢赵女人。”
半途兜兜转转，她也想明白了此人是谁——
约莫半月前，她杀了对方的胞弟，欲刃。
说时迟当时快，一旁的言星竟抬臂将两人拦住，只一错神，“砰”地一声，那少女重重落在了地上，浑身泥垢。
那紫衣少女闻言，微微抬首看了她一眼。
夜来微微蹙眉。
赵青木看了看垂眸立在一旁，从一开端就未曾多言的紫衣少女，有些怔愣。
本来他看到了。
“承诺你的事，我会做到。”赵青木将身子一侧，不受他这一拜，“但是你记着，如果你要去害人，我绝对不承诺！”
夜来蓦地昂首，死死盯着对方。
“恰是。”言星正色道，“不过……本王的意义便是她的意义。”
与天斗，焉有善果？
甚么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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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星闻言，拱手感喟道：“赵女人深明大义，鄙人佩服。”
饶是她再痴顽，此时也终究明白过来。
“方才你说我们皆非惜花之人，看来此处最不吝花的，还要当属这位……”
顾见春与赵青木大惊失容，皆要伸手去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