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 皇帝的震怒
就在此时,紧闭的南门外垂垂响起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守在门后的侍卫微微顿了顿,凝神听了听,随即便听得马的嘶鸣声已然停在了门外。
沉寂到可怖的殿内,俄然想起冯唯暖和而安闲的声音,建恒帝仿佛也垂垂安静了下来,可神采却也是更加黑沉可怖。
乾清宫外一片温馨平和,站在廊外的宫人皆规端方矩的立在那儿,饶是再冷的风雪天,也涓滴未失了模样。
“辽东八百里急递!”
穿戴厚厚冬衣的宫人们早已拿着扫帚,端着一桶热水,一边打扫路边堆积的雪,一边舀起一瓢热水来将雪熔化掉。
听到师父呵叱的话,灵宝却时顿时感觉六神有了主,他晓得,师父这是在给他留命,师父开口呵叱总比陛降落罪的好,更何况师父看似生怒,实在倒是给他指了条路出来。
冯唯扶着建恒帝前去换衣,当目光落到建恒帝手中紧紧捏的急递时,唇角出现全然不能发觉的弧度。
指尖翻转中,建恒帝的目光紧紧落到急递上,当他越往下看,神采便更加丢脸,仿佛垂垂翻覆的黑云下,随时会滂湃而泄的雷雨。
灵宝点了点头,随即不再多说,转而便朝内里走,便叮咛内里的内侍道:“去请大人在偏房喝茶稍候,一会子陛下少不了会召问的。”
“辽东八百里急递,请灵公公代为呈奏!”
以是这些日子以来,建恒帝更多都留在了乾清宫安寝,后宫已是有一个多月未踏足了。
殿内只沉寂了一瞬,随即灵宝便听得天子蓦地坐起的声音,而下一刻,着明黄寝衣的建恒帝已然连外衫都来不及披,便趿着鞋子懵然翻开帐幔走了出来,几近是一把从灵宝手中抽走了急递。
建恒帝到嘴边的话又收了归去,冯唯转而疾言令色的对灵宝道:“将陛下的宫牌请去南门让人放行,端方是死的,人是活的,迟误了辽东的大事,你有几个脑袋担待?”
信封扯开的声声响起,跪着低头的灵宝看到被撕下的纸屑悠悠如雪花般落到地毯上,信纸被展开的声音垂垂随之传来。
“快去请师父来。”
灵宝闻此,当即感激的差点没将泪挤出来,赶紧道:“奴婢该死,奴婢这就去。”
冯唯的门徒灵宝现在早已闻声,轻而快速的走了出来,眼看着来人将近,他当即向身边的一个小内侍凑了凑身子,悄悄叮咛了一句。那内侍一听也不敢迟误,赶紧点头便悄悄退了下去,腿脚更加敏捷的朝冯唯的寝房去。
只见一名官员正吃紧忙忙地朝太小跑,一边还扶了扶官帽,跑近之时,便能看得此人的额角凝着密密的汗珠,明显已经止不住地喘着粗气,却还涓滴不敢迟误的从那小门处接过急递,二话不说的回身跑道:“你们在这儿守着,我去一趟乾清宫。”
本来老祖宗的端方,宫城的城门自夜里亥时落锁,于第二日的卯时才开锁,其间是不答应任何人随便出入的。但事急从权,当碰到统统极其危急首要的事时,如此的端方又不免迟误时候,因此从太祖之时便又于这南门处开了一个只能递急信的小门,守在此门处的官员只卖力向天子递送急递,若私行窥测急递内容,立斩无赦。
“何事?”
“嗯。”
一个孔殷而又浑厚的声音蓦地自门外响起,那守门的侍卫闻声当即身子一凛,随即便瞧到南门上所开的一个手掌大小的小门处递进一封密封的急递来。
“给朕将人带来!”
“陛下叮咛,还不快去?”
按着祖宗的端方,还未到卯时,这宫门便不得开,现在天子倒是叫他将人带来。
就在门外递信的兵士急的满头热汗,恨不得拿拳捶门时,便蓦地听到门后短促而混乱的脚步声。
建恒帝蓦地沉下,冰冷而可怖的声音让灵宝微微一震,随即便更加谨慎道:“回陛下,南门的官员说,人还在南门外等待――”
因着辽东的战事,现在又是年关,大大小小的事情不免多了很多,是以建恒帝常常批阅票拟便会熬到深夜,这对于眼看着便要到知天命年纪的建恒帝而言,不免有些吃力。
灵宝一边下跪,一边双手将急递奉到额前低眉道:“陛下,辽东八百里急递从南门传来了。”
话还未说尽,人已经跑远。
此时一阵北风吹来,可谓是滴水成冰。甬道两旁雕镂的石座上燃着烛火,微微摇摆着轻纱普通和顺的影子。
天子迷蒙而不耐的声音蓦地响起,使得灵宝的心不由跳了一下,咽了咽唾沫这才更加恭敬道:“打搅陛下,奴婢极刑――”
话一说完,灵宝已然排闼走了出来,殿门随即被重重阖上,而门外的内侍赶紧恭敬地请那官员去了偏房服侍着。
腊月十五目睹着便要到了,年关之时的大兴老是显得极其热烈,寅时的凌晨尚还是夜空,只一颗格外亮的启明星悬在天涯,微微闪动。纷繁扬扬的大雪似是永久也下不完普通,密密麻麻的恍惚了人的双眼。
灵宝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建恒帝几近将近暴怒的语气给惊住了,可当他反应过来时,又有些慌了。
眼看着灵宝在那儿急的满头大汗,不知如何是好时,建恒帝的目光中已尽是冰冷的寒意。
想到此,灵宝紧皱的眉微微松了几分,随即蹑手蹑脚的走出来,隔着最后一道帐幔,寂然停下,声音极小的摸索道:“陛下,陛下?”
“陛下,奴婢服侍您换衣吧。”
那官员闻声赶紧昂首道:“还在南门外。”
越往里走,灵宝越庄松散慎了很多,当走至寝殿,穿过层层明黄的帐幔,便能看到床幔后建恒帝仍在安睡,陡峭的呼吸声让他都不敢等闲打搅。
走进殿内,便是烘然的热意,裹挟着龙涎香的味道袭来。灵宝加快了脚步朝着建恒帝的寝殿走去。
待那官员近身时,便能看到他全然被汗浸湿的朝服,听到这严峻而当真的声音,灵宝当即走下台阶去,谨慎翼翼地双手将信接过,这才低声问道:“送信的人呢。”
无需想,只看这急递便晓得辽东必是出了大事。那侍卫不敢草率,赶紧提步朝不远处值房的官员走去。
就在此时,一个摇摇摆晃的光影垂垂呈现在他们的面前,猎奇间,他们不由向前伸了伸身子,微微眯了眯眼去看,待看到大汗淋漓的南门官员吃紧忙忙的往过跑,快的连身后提灯的内侍都快跟不上了,他们不由精力一凛,更加绷直了身子,从中嗅出几分不一样的氛围来。
一个峻厉而略带攻讦的声音蓦地响起,灵宝倒是不由松了口气,只见冯唯已是穿戴整齐的走出去,对着建恒帝恭恭敬敬行下礼去。
这一次,看来又是一场血洗了。46
手中的信刚被抽走,那快马加鞭一起赶来的兵士便如松了线的鹞子,“啪――”的便坐到了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已是累到了极致。
话一说完,人便已经极其敏捷地退了出去。
但辽东的事,他倒是更不敢迟误的。
“递急递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