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忏悔之心】
蒙面人抱着请辞的心去了太傅府,姜太傅一手捧着书,一手端着香茗,四溢的茶香也遮不住满室血气,但姜太傅还是怡然地品着,书中讲的是曹操,逃出京都后唱曰:“宁负天下人,休叫天下人负我。”
石熙载强忍着泪水吼怒着,一拳捶在身边的树上,树干摇了几摇,枯叶飘零。
又细细打量了石熙载几眼,老翁才往路旁停着的马车行去,蒙面人正暗自松了口气,红袖招的大门此时再次吱呀一声翻开,惹得人神经一紧,自内出来个头戴纱幔的女子,轻风吹起,勾画的身姿曼妙不已。
“一个乞儿与你过招还伤了你?七啊,你是越来越不顶事了,带他去城外措置了,别脏了这地儿,完事来府上找我。”
蒙面人不知石熙载在想甚么,嗤笑道:“那不是你该见的人,就如琴花娘所言那里来回那里去,县都城没你想得那么简朴。”
老翁半开打趣半当真地挖苦蒙面人,石熙载影象中凶暴的蒙面人现在却谦虚地应和着,扯出笑容恭送老翁分开,面上血流得更多,背在身后的手对石熙载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石熙载听得声音才惊觉这女子是姜太傅的谋士琴泣,怪哉怪哉太傅谋士竟是个花娘?那那老翁但是他此行要找的姜太傅?
石熙载盯着蒙面人,不放过他任何一个神采窜改,紧紧逼问。
想到祁夫人石熙载内心便惭愧万分,都怨他太急于将太子拉上马,汇集了那些证据最后成了姜太傅对于祁隆的宝贝。是以现在他连问候祁采采都显得有力,只想晓得她还好。
“刚才的老翁但是姜太傅?你能够带我去见他?”石熙载不答蒙面人的话,自顾自问着,刚才之前他还在犹疑究竟要不要去见姜太傅,毕竟他擅自分开朔方扰乱了姜家的打算,此后一定再见获得重用,若还跑到太傅府发兵问罪怕是他砦家能够昭雪有望,但琴泣的话令他负罪感更甚,怕是没法为父亲洗刷委曲了,他该珍惜当下的,他要救采采和祁将军。
红袖招的门重重关上,蒙面人饶有兴趣地问石熙载:“你做了何恶事惹得好脾气的琴花娘翻脸?不过你这些年都在县京吗?如何识得她?”
“当与你无关了,还是回你该在的处所,说不定万世以后你所做的罪过会被宽宥。”琴泣冷声说罢,未再逗留,排闼出来,究竟上石熙载所问的亦是她担忧的,在那看不到的宫墙深处,采采可还安好?
琴泣翻开盒子便见一羊脂美玉镯躺在此中,披发着淡淡的光彩,心道姜家愈发豪阔,顺手将盒子递给身边的哑丫环,眼神略过仍杵在门口的两人,在石熙载面上愣了稍许,反身就往门里走。
揩去面上的血,毫无痛觉般将那破了的面巾再次戴上,蒙面人眼神暗了暗,笑道:“桀桀桀,何时轮到你诘责我了?我救你但是你爹用重金换的,莫要孤负了你爹的用心,你兄长姐姐的捐躯,好好活着吧。”
经此一问,蒙面人干脆将面巾摘去,鲜血顺着疤痕蜿蜒而下,甚是骇人,斜跨一步挡在了白叟与石熙载之间,沉声道:“卑职与这叫花子起了争论,乃拳脚之事,当以武林之道处理,还请主子准允。”
但石熙载的话确切激愤了琴泣,他俩同为姜太傅做事,自石熙载晓得她与祁采采交好便相互守着奥妙不让祁采采晓得,可此次那些朔方汇集来的证据却害惨了祁府,他有何脸面还来都城,还提起采采?
“我现在要去太傅府,有些事并非三言两句能解释清,彻夜半夜在郊野破庙等我,我奉告你你想晓得的统统。”
固然不知这老翁是何人,但石熙载模糊感到不安,就如蒙面人所言假装一个初入江湖不谙世事的小叫花子,偏头看着红袖招楼里的窗户,仿佛来这就是为了一睹风月。
另有两载他才气功成身退,但这些年的血雨腥风过来,他已然觉着累了,杀过襁褓中哭泣的婴孩,拄拐难行的老叟,看家护院的土狗,他一向服从姜太傅的话不留活口,只是这日积月累下来他那复仇的心垂垂淡了,看到故交之子长这么大了,他俄然想金盆洗手,回到故乡,耕耘乡野,好好活着,那么简朴又那么难。
说罢又坐回车里,车轮滚滚,留下一串张狂的笑声。
“你为何到处反对我,非要赶我分开,且刚才姜太傅看我时你非常严峻,究竟为何?”
听得琴泣的声音,姜太傅自马车内探出身子,笑道:“原就是送与你的,倒是怕你再推让,收着吧,正配你的肤色。”
“女……先生留步,她……还好吗?”石熙载不肯称呼一个花娘先生,故而有些游移,全看在祁采采与她交好的份上再叫这尊称。
蒙面人赶快环伺了四周,见没人闻声才吁了口气,本日经历地远比他杀人灭口要惊心,公然庇护人最是辛苦,他手上尽是鲜血却在见到这孩子后一而再再而三的心软,真是不顶事了。
蒙面人见着这老翁如同老鼠见了猫,身子畏缩起来,低垂着头避开他的视野,“主子。”
“大人,您忘带这盒子了。”
说来晓得琴泣与祁采采拜了金兰纯属是因着祁采采写回给朔方的家书里提及过,当时祁隆已在回纥有半个年初,祁夫人愈发把他看作亲儿般对待,也就拿着采采的家书与他说道,虽抱怨采采做何事都依着性子乱来,但末端又是垂怜地感喟说琴泣也是个薄命的孩子,家不贫世稳定有何人愿去那种处所卖笑呢。
“你面上如何回事?”老翁审度的目光剽过石熙载,自带久居上位者的威压。
“要如何好好活着!你若不奉告我我仇家是谁我会一向心心念念报仇吗!你让我混进朔方虎帐,你让我勿忘爹娘兄姐惨死,现在又让我好好活着,我害惨了收留我的人家,我该死,我如何配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