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粮草先失】
他们这些护送粮草的先行军，都是些没有背景的民兵，是京畿虎帐里最底层的存在，此次被编排挤来，他们料定是去回纥探路赴死的，以是行军极其疲沓，然此时被太子谆一说，不管是郑川还是其他前锋营的兵士皆精力大振。
杜荇、祁隆年纪相称，但看面相毫不会将粗糙不羁的杜荇与整齐面子的祁隆比作同龄。
死便要死得其所，蒙统帅不弃，他们自不能丢了京畿兵士的脸面！
黄沙迷眼，细细的沙子织成毒瘴覆盖这土门堆栈，太子谆微微眯起双眼，这大抵就是此行的第一道关卡。
祁隆瞪了杜荇好几眼，唾他教坏了太子，先容的都是些甚么乱七八糟的，对太子谆叮咛道：
“殿下需得谨慎，这内里鱼龙稠浊，且多是些逃亡之徒，我们固然占着人数上风，但难保有贼人用些肮脏手腕害人，一应吃食茶水还是谨慎的好。”
刚才还东倒西歪，病病殃殃的世人仿佛沐浴东风，焕然一新。
但出人料想的是祁隆单肘直击杜荇腋下，反手扯住杜荇的肩甲，背身一摔，杜荇加上锁子甲二百来斤的重量就如柳絮飘起，落地时却激起灰尘阵阵。
“哈哈。好久未见，你的技艺也精进迅猛，动手重些躺在地上的就是我了，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祁隆笑眯眯回道，本来想和杜荇爆几句粗话，转念一想太子还在这呢，不但一番话说得谦善，还文绉绉的。
抬头躺在炽热的大地上，杜荇哈哈一笑，龇牙咧嘴地叫喊：“祁老哥技艺不减当年啊，也不知给老弟留点面子。”他腋下那块毫无防备的软肉被祁隆这一击可谓痛得撕心裂肺，腔调不免带了哀怨。
太子谆坐在城门上，面色沉凝却并不急于表态，手指沾着茶水自扶手上画着甚么，俄而望着渺无火食的远方说道：“不急，顿时就到了。”
“营州都尉杜荇拜见太子殿下。”杜荇肤色乌黑，人高马大，满面络腮胡，穿戴铠甲也挡不住他微微隆起的肚腩，行了礼，杜荇俄然对祁隆大打脱手。
两人莫名比武，倒是祁隆略占上风，铠甲碰撞出金属的鸣笛，拳 ** 接间火花四溅，不过因着两人都未拿兵器，比武就贫乏了抚玩性。
雄师疾行，一个半时候后，两侧垂垂荒凉，绿意不在，只要胡杨伶仃，到於口关时已是骄阳当空，老远就见杜荇带着营州几人侯在关隘。
“丢了粮草，又耽搁了出发，作为军都批示使，绞刑只怕都是轻的。”太子谆眼底冰冷，威压深重，青铜面具更加可怖，城下的兵士皆不敢直视，合法世人觉得太子要将郑川正法的时候，太子谆话语一转，“你确切该死，但不是现在，你的血应当洒在疆场，而不是死在大雍的箭矢下，允你戴罪建功，前锋营是京畿的脸面，但愿不要令边关的将士嘲笑。”
太子谆说罢与祁隆相视一眼，祁隆号令：“开城门，整合全军，马上出发。”
如同神邸的预言，太子谆说罢不久，地平线上便有人头攒动，乱糟糟的，仿佛一窝马蜂涌来，走近一看倒是那五百人一瘸一拐往这边赶来，不由叫人感慨起这波人和朔方兵士的差异。
原是旧了解，倒令四周人空操心。
张臂拦腰一抱，杜荇好似一只黑熊罴，箍住祁隆就是一蹲，目睹祁隆相较杜荇肥胖很多的身板就要在这一抱一蹲间破裂。
城门大开，前锋军和朔方雄师汇合，朔方兵士虽仍对京畿的兵士有定见，但见京畿的兵士面孔未有颓色，干劲实足，也不再计算，毕竟现在内哄毫偶然义。
郑川捡回一条命，对太子谆可谓戴德戴德，跪地伸谢，大起大落间竟使得七尺男儿凝噎。
“报……军都批示使郑川带前锋营到达朔方。”自称郑川的男人灰头土脸，身上的礼服也褴褛不堪，好不狼狈，有气有力的喊道。
朔方将士心头一紧，不由唤出“将军！”，太子谆也紧紧盯着局势，手里的石子蓄势待发，恐怕杜荇伤着他的老丈人。
出了这片戈壁，便相称于出了大雍版图，内里是曾经的蒙兀，现在的逃亡之地，远方沙石呼呼作响，传来亡者的哀嚎，毕竟是一条艰险的路。
杜荇在前带路，世人行过漫漫黄沙，一庞大的修建映入视线，土石布局，灰蒙蒙的，好像沙子演变的幻象，若不是门前有一残破的红幡只怕行人都要遗漏此处。
只消一眼，太子谆便知这男人是装的，拿过身侧侍卫的弓箭就往下射去，郑川看着插在身侧的寒芒心惊，根本来不及反应，如果太子真故意置他极刑，他也躲不了，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这回儿真是面如死灰。
端五后第六日，太子谆和其部下二十人铁骑便到达朔方金川，距圣旨定的旬日之期另有四日，朔方郡三万兵士已蓄势待发，营州都尉杜荇领兵三万在於口关等待，而先一步出发的粮草却迟迟未到，世人等得焦灼，却不能弃了粮草先行，那五百人的先行军自入了三甲集便失了消息，太子谆当即派人去查，并命朔方和营州重新调配粮草，以备后患，目睹期限将至，不出兵已然不可，第九日晚有信来报粮草在嘉平县外被山匪劫夺，丧失惨痛，五百先行军已至朔方郡内，明日便到。
“传令下去，前锋营虽失粮草，但搏命突围，未损兵折将，正值用兵之际，留前锋营全营戴罪建功。”
蒲月十五，早间祁隆便派了侍卫在城外等待，直到巳时三刻仍未见到这五百人的影子，行军何其严格，断不能为这曲曲五百人迟误，祁隆请命放弃先行军便可出发，后有杜荇以飞鹰传了手札来询。漠北越往内行日头越毒，需得乘着晨间有云时加快赶路，万不成晌午行军，可眼瞅着就要日上三竿，饶是祁隆麾下兵士军纪严明，也不免心中抱怨起县京来的这五百人。
“这土门堆栈也是漠北一处传奇了，周遭数百里廖无火食，偏他这热烈得很，青楼妓馆、酒坊赌坊样样俱全，路过此处的行人皆在这歇歇脚，待到日头不那么强了再往前行，雄师都在堆栈前面的杨树林里安息，太子殿下要不要出来逛逛？”杜荇兴趣勃勃地先容着，一看他就没少去此处消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