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前夜
“呸，老子还是宗门酒量第一人呢！”晏平打了个酒嗝，“明天可就是问剑大会，让你看看甚么是好酒量！”
“衡叔？”她下认识攥紧剑柄，嗓音却软了半分，“你…如何出去的？”
一阵唾骂惊扰了这阵闲暇。
卷习阁的东侧是藏经阁，内里看上去仅仅七层，阁身以昆仑阴沉木为骨。内里却按着二十八星宿分阁，这内里藏着的，都是天罡宗立宗之本的秘笈。
“嗝——师兄接着说！”
端木衡盯着她靴底渐深的裂缝，俄然笑了。
几名公子哥扑通倒地，血珠溅上《雪夜访戴图》，戴逵的面庞被染成猩红一片。
长孙先生慢条斯理擦拭着鹤氅：“殿下，茶凉了。”
等她燃起剑气照明时，只余地上一滩冰水，混着半块没化完的桂花糖。
晏平红脸上掉了几滴泪来，“我命大...捡了条命返来...他们说我是天罡之耻。”
丹房常日里只要长老才有特权能够自在收支，青山长老围着丹炉来回踱步，这是间密室，墙壁暗格里堆满了头颅骸骨，上面插着金纹钉。
陆安然拍了拍晏平肩膀没言语，手里攥着青山长老给的那瓶丹药。
晏平将剩下的酒全倒进本身嘴里，喉结高低窜动：“那年去北荒猎妖...带队的是卷习阁墨老，那会儿他还不是长老...”
“咔嚓——”
小二恭恭敬敬端上泡好的碧螺春，又供着身子退下去。
画面闪回药罐窟里，陆安然刺穿乙房杂役的早晨...玉牌螭纹亮起，将这血腥画面传至青山脑海。
窗外飘进细雪，落在她肩头。
鸟笼里的碧眼黑鸦飞出，竖瞳映着二人倒影，鸦羽泛着妖异紫光。
二楼雅间以竹帘相隔，帘上绣着《雪夜访戴图》，墨迹被烟熏得班驳。楼上平话人沙哑嗓音混着茶客鼓噪：“话说那古剑出鞘时，九霄云雷皆碎......”
李梓轩斜倚着窗棂，凤眼半眯，指尖轻叩茶盏，盏中碧螺春浮着未化的雪粒。对坐长孙先生放下背上布袋，垂眸斟茶，姿式像潭静水。
“信给到了，接下来我们回宫里。”少年品着茶香。
为首公子哥靠近李梓轩：“小白脸，你这衣裳料子......莫不是偷了我家库房的？”
杂役院灶房里，晏平将“销魂烧”一股脑灌进陆安然喉里，酒水顺着少年嘴角溢出。
他不晓得，此时现在。青山长老正在丹房里来回踱步。
苏清钰猛地回身，剑鞘“当啷”撞上书架。青铜面甲在暗影里泛着寒光，端木衡不知何时立在她身后，袍角还沾着北境独占的冰碴子。
枯手抓住她的手腕，苏清钰这才发明他掌心纹路全被灼成了焦玄色，“起码在大胤龙脉异动前...必然别再出剑！”
“诶诶师兄，太多了太多了。”陆安然红着个小脸，慵懒倒在稻草上打了个酒嗝。
一刻钟后，他将螭龙鳞片投入炉火，鳞片化作赤色符文。接着丹火忽地变幻成陆安然的虚影。
他伸手想摸苏清钰的头，半途却改成掸去她肩上的冰碴：“藏经阁的‘二十八星宿阵’还是我布的，你说呢？”
“小钰。”一道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像是锈剑刮过青石。
赤手巾一搭，屁颠跑过来，“二位爷，楼上雅座，请！”
“吾女清钰，当以剑截道，斩尽尘凡桎梏。”
“呦呵，长本领了，我爹但是李员外！没雅座也得给我有！”
“顺道办点事。”端木衡从怀里取出个油纸包，桂花糖的甜腻混着血腥味散开，“你小时候最爱吃城西王婆家的……”
北境边疆小城，这家名为临渊的茶社来了两位高朋。
李梓轩抬了动手指，指尖那枚玄玉戒闪过寒光。顷刻间，金色灵气悄无声气绕过几人。
“衡叔。”她俄然打断，剑穗上的碎玉叮当乱响，“慕容家那桩婚事，我不会应。”
青山长老舔去嘴角丹液：“再养肥些...那魂修册子..等问剑大会时，玉坠、炉鼎，都是我的！”
端木衡眼神凝重盯着苏清钰：“别出剑。”
册页翻飞间，暴露夹层中泛黄的信筏，后背是密密麻麻的暗纹。那是十岁时父亲所书，她一向当作书签：
喉骨碎裂声混着茶盏坠地的清响，平话人的折扇“啪”地砸在案上。合座的茶客像泥塑似的愣住，只闻声铜壶在炭火上嘶鸣声音。
苏清钰一身素白道袍站在书架前，指尖捏着《天罡剑典》的残页。纱布裹着的手掌模糊排泄血丝，她却像感受不到疼，目光死死盯着册页上一行小字——“官印碎，劫数至”。
少年没说话，而是做了个嘘声的手势，接着又倚着窗棂闭目。
一楼大堂摆着八张方桌，空中铺着青石板，裂缝里积着经年的茶渍。小二眼力劲不乏，一眼看出四皇子那身打扮就不像本地人。
“为甚么。”
阁顶传来“嘎吱”声，二十八星宿木架开端自行移位，子鼠阁与午马阁的文籍“哗啦啦”撞在一起。
“救人。”苏清钰摸向剑柄，“有个杂役弟子被妖修追杀，我……”
你爹当年为保你灵根，硬接九道天雷。”端木衡的声音混在书架的挪动声里，轻得像感喟，“慕容家能请动钦天监替你改命格……”
端木衡摘上面甲，暴露一张惨白的脸。眼尾皱纹里凝着血痂，一看就是连夜高出三千里雪原赶来的。
“官印如何碎的？”他俄然换了话题。
“阴月生的，倒是比陆家那废料侄子强很多。”他摩挲着陆安然叔叔处得来的科学，“陆..怀山..呵呵，你觉得把儿子送走就能躲得过这宿命？不过...还好让我发明了！”
掌柜的是个老头，笑着赔罪，却被一把推开。
“我的剑直指我的道，不在绣榻。”她眸子泛着寒光。
青铜面甲“咔嗒”扣回，藏经楼统统烛火齐齐燃烧。
几个公子哥骂骂咧咧的上了二楼，为首的穿戴红金锦袍，一副不成一世的模样盯着二人这边。
长孙先生见此刚想起家，却被前面侍从一脚踹翻茶桌，碧螺春泼湿他的鹤氅：“哪儿来的穷酸，也配占雅座？”
“他跟我们说‘戋戋狼崽子，练手罢了’。”晏平扯开衣衿，心口疤痕狰狞得像条爬虫，“三十七个，整整三十七个同期弟子！被狼妖啃的骨头都不剩下啊！墨老也丢了半条命，一辈子只能靠灵石活命...”
苏清钰退后半步，后背抵住冰冷的书架：“父亲让你来的？”
李梓轩轻笑一声，捡起碎掉茶杯，“一个小小员外，都能这般放肆了。”
端木衡捏糖的手顿了顿。
公子哥嗤笑一声，前面侍从晃着鸟笼：“这鸦儿专啄瞎子眸子子，公子不如给这孙子尝尝！”笼中黑鸦俄然尖啸，来回扑腾着。
“殿下，边城那些狼妖...如何措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