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伽蓝殿
叶秋荻停下脚步，低头惊奇道：“剑门远在千里以外，你一小女人怎会离家如此之远？”
“胡说。”少女嗔怒瞪了苏幕遮一眼，问叶秋荻：“他说的对吗？”
“姓目，翟儿大项目翟。”翟儿此时已不再悲伤了，心中只想着吃的，清脆答道。
在场世人皆无语，想起不久前本身还被少女怜悯“很笨”，苏幕遮便忍不住捂脸，感到一阵惭愧。
“我何时承诺请你用饭了？”苏幕遮道。
赶马车的车夫下来轻叩门扉，门内主子翻开门见了车子，道：“快些，白管家都催几次了，正等了了女人唱曲儿扫兴呢。”
“伽蓝殿？”叶秋荻迷惑道：“未曾听闻。”
“……”叶秋荻也不知该如何劝了，在她想来，家里人俄然将少女摈除，必然是家里生甚么变故了，或许是仇家寻上门也说不定。
竹梢间黑影一晃，问道：“你在那边得知的？”
“所谓玉不琢不成器，让你出来见见世面也是好的，省的在蜀地坐井观天。”苏幕遮接到师姐乞助的秋波，哄人的话张口即来，道：“也指不定是滚滚太能吃了，令尊实在养不起了。”
“翟儿，令贵姓甚？”叶秋荻筹算让人查探一番少女出身。
叶秋荻怔住了，与苏幕遮对视一眼后，由怀中取出一块绢帕来，擦拭少女溢出来的泪珠，道：“莫哭，莫哭，他们或许是有苦处的。”
“你家在那边？”
“欸！”绿衫少女忽道：“伽蓝殿！我仿佛在那里听过呢！”
“嗯。”叶秋荻离少女近些，见她将咬着食指，尽力想着，忽的面前一亮，道：“我晓得啦！”
“爹爹啊。”翟儿答。
苏幕遮一行人恰走到跟前，翟儿忽地站住了脚步，闻了闻，指着身边翻开门的院子，道：“好香，那边有好吃的。”xh:.218.2o4.13
狡童幽幽隧道：“令尊骸骨是我亲身收敛的，他临终有遗言，托我传达于你。”
“目翟？”叶秋荻心中嘀咕一声，又问：“你轻功是跟谁修习的？”
少女闻言停下脚步，神情低迷起来，略带哭腔道：“他们不要翟儿了，他们骂翟儿，让翟儿走，还打滚滚，翟儿再不睬他们了。”仿佛听不得少女哭音，滚滚放下竹子，在少女身边蹭了蹭，想要安抚她。
仿佛在顾虑甚么，狡童又是一阵不言语，身子在夜幕中恍惚起来。苏幕遮知他还站在竹梢上，是以也未出言诘问。竹林间一时温馨下来，偶有鸟儿归巢的鸣响。走兽带起的“沙沙”声，亦清楚可闻。
狡童说罢，略一沉吟才缓缓道：“说来话长，现在并非良机，三今后，林间竹亭，吾再与你细说。”说罢，叶秋荻便见竹林树梢间掠过一道黑影，擦着竹叶，带起一阵“沙沙”声，向远处去了。
“为何？”
苏幕遮：……
“欸。”少女欣喜道：“要请我用饭了吗？快走，快走，翟儿正饿呢。 ”
“回府吧。”苏幕遮意兴阑珊，站在叶秋荻身边。
出了竹林，上了石桥，再回到乌衣巷时，又是一番气象。
驴子下来的男人告罪一声，翻开帘子让车内名唤了了的女子下车。
少女能走到苏幕遮身后而不被觉，凭的是绝妙的轻功，如此一来，她的父母必然是江湖中人了。
一声长叹。
“哼，算你不是太笨。”少女擦干眼泪，顺手摸了摸滚滚，嘀咕一声。
“蜀地，剑门。”少女答。
“我家又不在此地，如何归去？”少女对苏幕遮作了个鬼脸，又不幸楚楚的揉着肚子对叶秋荻道：“姐姐，翟儿已经好久未吃顿饱饭了，翟儿好饿哦。”
“甚么？”狡童问。
一番迟疑，狡童问道：“不知叶谷主可曾听闻伽蓝殿？”
门路两旁高高地马头墙与黛瓦屋顶一起掩在夜空中了。巷道内灯花如雨，一向沿着窄窄的巷子延长到远处，在白墙折射下，分外敞亮，如同白天。一辆高头大马拉着的香车由劈面街头走来，缓缓地在石板上留下“哒哒”的声音，轻风吹过，带起一阵胭脂香，想来是谁家有宴席，请了秦淮河上有头有脸的歌妓前来作陪扫兴。
叶秋荻拉着她向竹林外走去，滚滚跟在少女身后，拖着竹枝，拉出一道“沙沙”声。
苏幕遮拍拍小九肩膀。他不清楚小九追杀狡童启事，却晓得小九信守承诺，对江湖侠义，豪杰豪气最为神驰，是绝对不会饶过狡童的，虽不至于杀他，但必然要让其支出些代价。
“吾有本日这般修为，拜汝父所赐，对他所托自当竭尽尽力，但他只言有子活着，却未曾奉告我你在何方，以是担搁下了。后听闻你现身于建康，吾便赶了过来，但进了都城后，我有些踌躇该不该奉告你了。”
她倒会看人下菜碟。
“刚才啊。”少女说着，将还是傻傻摇竹子的滚滚唤了过来，让它啃着被小九削下来的那截竹枝。
小九要追，被苏幕遮拦住了，道：“由他去吧，你轻功远不及他，先前与你打斗，只是戏耍你罢了。”
在宝马香车以后跟着一头小毛驴，毛驴上坐着一身材瘦长，穿戴件洁净白衫的中年男人。他们缓缓停在苏幕遮等人十步以外，一后院小门旁。
“什…甚么苦处？”少女哽咽着昂首看叶秋荻，目光中满含期冀。
“就走啊走啊就走来了啊。”少女踢踢脚边的滚滚，道：“走不动了，滚滚也会背我哩。”
“苏叔父临终之言与伽蓝殿有何干系？”叶秋荻忍不住问道。
“我看看备忘薄上是否有记取。”少女将手中薄子翻开，“啊唷”少女又一声惊呼，“入夜，看不到了。”
苏幕遮道：“入夜了，你不回家，赖我顿饭何为？”
小九闻言闷哼一声，将两把刀用麻布裹起来，道：“本日先饶他，下次必然让他支出代价。”
“干系甚大。”
“家中父母晓得你来南朝建康吗？”叶秋荻问。
“对。”
“奇特。”叶秋荻皱眉，翟儿脚上轻功精美，她父亲在江湖上应当不是平常之辈，但她却实在想不起江湖上有姓目标有头有脸的人物来。
建康，竹林，夜幕四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