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汐番外】小楼昨夜又东风
“茶是滚蛋的,采了那至冷的雪水,却泡了这至热的茶。”身后的掌柜沈复头也不抬地对他说,不必看,便能感受这个男人清冷的气场,又怎能不知他的来到。
黑衣的男人,徐行上了二楼,窗边的位置,包厢里已有了一人。一袭白衣,端坐着,缓缓拿起青瓷的茶杯,在唇边微微一抿,姿势文雅闲适,眉眼之间都是温润之气,五官虽是不算超脱不凡,却因着此人的气质温朗,更添了几分惹人的神采。
“茶,看似够热了,但是喝的人却不感觉烫手,还能握在手里。是勉强也好,还是真不感觉热也好,这茶都掉不下去。”他将那杯子用两指捏着,食指上套着一个镶着翡翠的戒指,那翠绿的玉上却有着一道裂缝,“杯子掉不下去,又如何收场?”
“还要再忍耐一阵子。”他悄悄感喟,似是安抚又是鼓励,“十五年我都甘心冬眠,又如何会介怀再等一阵子。只是,前路看似已经开阔,倒是伤害重重啊。特别是,委曲了你。委曲了你啊。”
且乐生前一杯酒,何必千载身后名。茶杯的底下是这一联诗,他的手指缓缓的摩挲着,笑意缓缓展开,却带着看不清楚的意味。(未完待续。)
他出世前的一夜里,长平曾雪落满街。他生的那一刻,忽而放晴。玄昂没有写快雪时晴帖的雅兴,却还是以雪为名,给宗子取了个乳名。
“我明白了。”黑衣的男人缓缓地说,目光看向窗外,苗条的手指倒是紧紧握住茶杯,眸色幽深,暗淡不明。
光芒微微的暗淡,面庞看不清楚,只要那一双眸子,如此的清楚。微微上挑的眼角,映托眸光通俗,波光点点。内里倒是含着冷酷的哀思,仿佛这个人间带给他的只要无尽悲辛。眼波潋滟温润,却如寒潭。一袭玄色,隔断六合,背影却和身后屋内的暗淡混在一起。纯然的黑,纯然的沉寂,这个男人,生的本是极都雅,但那风华,却让人连他的面庞都不敢细看,只是将目光略略扫过那色彩极淡的唇,只记得那始终微扬的嘴角,在那似笑非笑的弧度之下,透着凉薄的讽刺。
因而黑与白交叉,又成了世无其二的玄汐。
“是啊,人如果能清清楚楚地瞥见自个面前的事,就算是只看着这一堆,也是可贵的。”
“三爷,但是感觉这茶还不敷热。”他坐在了一旁,笑着看向那白衣男人,脸上的冰霜之色略略淡去。
而他曾是她口中纯粹的黑,却终究,剖出了,最纯粹的白。
“你不过是二十出头,倒看的非常清楚。“
那黑衣的男人倒是摇了点头,目光悠悠,似是喟叹:“三爷,大争之世,若大家珍惜名节羽翼,又如何能成不朽。”
玄汐幼时有个乳名,叫做六出,正因他生在夏季雪时。
不管是大雪纷飞,或是瑞雪兆丰。
这人间有人是黑,有人是白,可大多数人都是黑与白交叉。所谓的吵嘴,不过是那边多一些罢了。
“真不知他何时返来,这台戏筹办了太久,到了将将高、潮,竟感觉如此的平平。”他轻笑着,指着身边的位置让他坐下,目光倒是飘出窗外,朱紫的宫墙,矗立的楼阁,尽在眼底。
冷若冰霜,艳若桃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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劈面的人倒是笑着点了点头,缓缓隧道:“苏晋,那但是安国公,三朝元老。太子这么做,是脱手出的标致,可也不过是标致罢了。”
闻声这话,那白衣的男人手微微一动,将茶杯放在了桌上,笑着昂首看着劈面的人,眼角因着笑容浮上浅浅的细纹,不显老态,平增温润之气。
就像是那小我,常说的一样。
“这茶凉了,叫沈复点一炉香,温着吧。”白衣男人缓缓闭上眼,“皇兄都说本身落子无悔,那又何必多言。只是啊,父皇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了。”
“能这么做,你也是个妙人。”男人闻言微微一笑,转过身来,落在方才抬开端的沈复眼里,似是冰霜初融,春花初绽,眸光缓缓解冻,流泻一江的潋滟秋色。真是都雅啊,他不由得在心底幽幽一叹。
“皇兄竟然还腾的脱手去摆苏家老爷子一道,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他笑的还是是纯良有害,“皇兄却确切,不是个草包。出身崇高,又不蠢。因而他啊,虽是现在在风中飘摇,可根底尚稳,气力犹在。”
但是有种人,他是纯粹的黑,或是纯粹的白。因而在这偌大六合之间,便能以身为刃,劈开这万仞江山。
“倒是三爷,今儿早朝时,这一出戏,您看如何?”他收了感喟,问道。
黑衣的青年男人,天青色的油纸伞,茶社的红色灯笼,悄悄落下的白雪,六合间的色彩仿佛都在这里。他的身影,划破这落雪凌晨的喧闹,所到之处,都有泠然之意。
夏季里的长平,最爱下雪。
“羽毛之于我们,不能使我们翱翔,那仅仅是装点,我有要他何用?”
十仲春的楚京,老是鄙人雪。
而这一年,他二十岁出头,并没有先知先觉的本领,看到厥后的人生。
而他这平生境遇,最后竟阴差阳错的都与这雪夜有关。
茶社的台阶虽矮,倒是上好的黄花梨木,在这有些暗淡的日子,也泛着黄色的光。走到台阶前的男人缓缓地收了伞,并偶然去瞧脚下,只是站在屋檐下缓缓的回望。
“倒也不是臣,瞧得清楚,只是,记得住自个想要甚么。”
“掉不下去,或许是握的太久了,过了那最热的时候,茶呢,便缓缓的凉了,天然就不碍了。”他闻声这话微微一笑,眼角更加的上挑,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略略的眯了起来,却显很多了几分魅惑的味道,“但是,如果不竭地加热水,那茶汤溢出来,落在手上,天然就成了。”
“可如何,另有下一天呢。”他展开眼,眼底是一片锋利的锋芒,温润无存,泠然的是通身的气度。
隐在楚京长平的小冷巷子里的茶社,凌晨便开了门,巷口,黑衣的男人从马车上缓缓地走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