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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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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江风灌进舱中,中午竟也不感觉暑热,两面窗户大开,沉香还拿了软绸披帛盖在广德公主身上,风一暖,人就发困,广德公主手上书翻了两页,将将有些困意,便闻声内里魏人杰的粗嗓子:不成,我们再比!跟着就是卫修感喟的声音,卫修才刚上船就往各处去检视,跟着同来的秦昭副将叫作吴三,广德公主听了就笑,一个吴三一个王七,莫非二哥部下的人都以数字排名号不成。吴三名字不出众,品德边幅就更不出众,平常一个黑脸男人,四十来岁的年纪,手上厚厚一层老茧,说话作事都很谦逊,卫修跟着他在船上船下走一回,便晓得他是个极付实干的人才。卫修本身就爱研讨兵法,再加上有个魏疯子缠着他比试,这几个月间比本来不知勤奋多少,熟行听门道,吴三略略提上两句,他便晓得吴三熟谙水战,论不着魏人杰来缠他,他已经跟住了吴三,两个论起水战该如何打来。

卫敬尧的信迟迟没有收到,卫平倒写了信来,奉告她母亲棺柩已经从青州抬了出来,一起请了和尚念佛,卫平还手书一封信,在灵前烧化给她,奉告她请灵归去是跟父亲合葬在一起。广德公主接了信,看得眼眶泛红,吸吸鼻子差点儿落泪,她未曾见过爹,娘长得甚么模样更是想不起来,卫修也不记得,约莫跟画像上的没差多少,是个文静端淑的人。

卫修躲了半日,到底是被魏人杰给堵住了,广德公主闻声小哥哥的声音笑了起来:请他们到舟中来,叫人给他们上壶茶,等会儿需求口渴的。轻翻过一页书去,托腮深思,也不晓得卫管事在业州的事办得如何样了。舟船中度日,倒没想得那么无趣,船队前有一支领头船,带着加印的公文,算着船队来的日子,各州各县时有供应。广德公主派了小顺子跟着,他一身寺人服色,一看就是公主身边的寺人,叫他跟着那些兵丁,拿东西的时候酌情看着,路上各县各州有贫有富,别为了供应伤了民生。

沉香推开窗子,气急废弛:从速下来!成甚么模样!广德公主摆一摆手,连她看着这江崖山风都感觉心头郁气尽去,何况是青霜:让她玩罢,细心别落到江里,她可不会水。上官娘子是会水的,青霜却不会,在庄子上也没处所让她学凫水的,广德公主一晓得上官娘子还会水,水性不错,便叫人做了一件贴身水靠,预备到了业州,找个处所跟上官娘子学水性。上辈子在小瀛台里,看了五年的水,总想着本身如果会水,也不必囚困此中了。沉香见广德公主放纵她,扁了扁嘴儿:撒出去就野,今后可拘不返来了。两人在船舱里还没说上两句话,就闻声青霜哎哟一声,她本就幼年身轻,从桅杆上跳下来的时候江风正盛,差点儿就要落进江里,被王七一把勾住了。

她眼眶红十足的,卫修晓得她内心难受了,取了彩选图叶子戏来同她玩,哄着广德公主,总让她赢,两个就在厅里对座掷色子。魏人杰背手悬剑漫步出去,他遍寻吴三,如何也找不着他的人,也不晓得藏在哪儿,只好调转头又来找卫修。

青霜也晓得本身肇事,如果被上官娘子晓得还得受罚,从速闪进舱里来,缩在椅子上不敢再去了,王七露了这么一手,正被广德公主在看眼里,本来觉得他只是手上有力,没想到另有如许的巧工夫。她上船时秦昭送了几匣子点心,这个天也存不住,干脆全拿出来,还特地让青霜送了一碟给王七,比及了业州,好分拨他去探听杨家事。青霜红着脸端了糖果子去了,碟子上装得满满铛铛的,她偷捏一颗塞进嘴里,端着点心满船找王七,他方才快速呈现,这会儿竟不知躲去了那里,青霜绕了一圈也没寻着,看着香糖咽咽唾沫,又拿了个糖球塞到嘴里去。绕了一圈没能寻着人,只好又端着点心果子回到舱中,广德公主已经歪在榻上看起书来,青霜把碟子搁在桌上,又伸手挑了一个。

各县官员都穿得朴实,天下初定百业待兴,大夏朝乱了这很多年,早把家底都吃空了,田荒人少,除了大州府里尚算敷裕,余下州县要供千人食水,便很有些吃力了。船队里本就有一只粮船专运米面,带出来粮食充足,新奇果蔬肉食却得民人供应,广德公主看过上一年的财报,都城门税肉税越收越多,可比之大夏差得还远。这些沿途供应,广德公主便有一半是拿钱买来,动静传得极快,沿着运河本就互市船,官船未到,商船先把动静带到了下一个港口,等官船到时,船埠上挤挤挨挨都是人,挑担背筐做买卖,摘来的白樱桃小甜瓜累在筐中,山上新摘下来的满开石榴卖给宫人簪头。沉香几个买了一大把来,摘在瓶中,又捣了凤草,给广德公主介入甲用,花瓣捣出汁水来,拿平头竹棒儿挑在指甲上。

蒲月日光大盛,大家都缩在舱中少出去,独她一个晒黑了一圈,广德公主每到傍晚戴了帏帽立在船舷边,她一出去,自有兵丁保卫,船埠边的人都要退开三尺外,隔着河岸看一看城中的楼坊铺面,走的处所多了,一眼便能比起贫富来,悠长停靠的都算是富县。白日夜里都在船上,广德公主晓得这一起要走一月不足,随船带了很多书来,诗集话本图录,得闲就翻上一回,每到港口驿站便问一问有没有收到叔叔的信。

广德公主双手莹白,指尖饱满,待取下细条布染成淡粉色,几个宫人也都相互帮着染,一个个指尖上都包着粗布,举动手不敢动,青霜染了一只就受不住了,干脆把布条给扯了去:这有甚么好玩的,我到外头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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