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魏夫人本来看她老是娇滴滴的，跟在卫皇后身边，生得模样柔滑，都雅是都雅，可就跟挂在墙上的画一样，听她说刺杨思齐的眼睛，内心点头附和，冲口而去：男人没了眼睛那里诚恳，得去了势的那才是诚恳。魏人杰一口气都差点儿没提上来，大喝一声：娘！广德公主那里晓得甚么是去势，却很好学，跟魏夫人论起来：伯娘，甚是去势？一张口就攀起亲来，魏宽的年纪比父亲要大，唤她一声伯母也是该当的。屋里三个女人，两个不懂，一个不在乎，反是魏人杰一张脸涨得血红血红，眼睛缓慢的看了一眼广德公主，就见她瞪圆了眼睛看向母亲，满面不解的模样，看得他耳朵根子都发热，吃紧退出阁房。魏人杰退出门边去，恐怕亲娘又说出甚么来，免得难堪，尽早退出去就当没闻声，跑到内里这才吁口气，就干站在院子里，如何也不肯进屋去了。

魏人杰在屋子里头踱步，魏夫人也坐不住，恨不得把耳朵眼睛都关起来，待广德公主把魏人秀劝住了，她才松一口气，模样跟儿子一个模型刻出来的，掀掀眼皮看向广德公主，对女儿说道：不哭了？魏人秀先点点头跟着又摇点头，手指头绞着裙带子：不哭了。她本来觉得外头都晓得了，连广德公主都没传闻过，她便不怕了。魏夫人对这个女儿比对两个儿子不知多了多少慈母心肠，但也还是不耐烦哄她，内心还感觉这笔帐没讨返来：也就是你爹把你养得娇了，如果本来，非得废了他一对招子。广德公主是令媛娇女，一辈子靠近的武人也只要永初帝一个，更不必说他当了天子还垂垂收敛脾气，闻声魏夫人如许说话，却半点没惊，点头拥戴：没了眼睛总该诚恳了。

圆蹄是一整只的，炖得稀烂，骨头一抽，上面的肉连皮完整扣在盘子里，魏人秀从速伸手，趁着别人没碰过，挟了一筷子搁在广德公主碗里。广德公主弯着眼睛冲她笑一笑，魏人秀把满腹委曲都给忘了，广德公主冲她一笑，她也跟着笑起来，晓得广德公主喜好茹素食，满眼看着没有素，叫厨房再上两个素食，厨房很快上了两个，一个炒笋尖一个五香大头菜。

广德公主说了这么一句话，魏人杰听不明白，魏夫人倒是晓得的，本身家跟刘家不对于了多少年，可要论刻薄倒是找不出比卫皇后更刻薄的了。至于杨家人，你理睬她们做甚么，端阳宴的时候你跟我坐在一处，新来的那位姜家姐姐，人也极好，我们三个一道玩就是了。伸手把魏人秀额前碎发梳理一回，捏捏她的两颊：杨家姐妹本就惹人讨厌，远了她们岂不恰好。魏人秀受了委曲，光有爹娘哥哥欣喜还不敷，闻声广德公主说了这才内心好受些，她那天出门就是给广德公主买礼品去的，广德公主给她很多好玩的小玩意儿，她挑了一对粉红碧玺石的簪子，预备一人一个，不料竟遇见了杨思齐。广德公主一面拍她，一面去看魏夫人和魏人杰，魏夫人是盗窟匪贼出身，本来也是使刀枪棍棒的，立了国就成了国公夫人，诰命夫人当了，敬爱的还是还是那些，广德公主上辈子就传闻过，魏宽看着天不怕地不怕，实在特别怕老婆。

广德公主伸手拍在她背上，魏人秀抽泣一声止住了哭声，魏夫人跟魏人杰两个目光灼灼盯住广德公主，广德公主又轻拍她一下：你哭甚么？他欺负你了？魏人秀也不是当真就被欺负了，杨思齐底子没碰到她的手指头就被魏人杰拎起来扔了出去，可那人的目光把她重新打量到脚，虽没碰到她，可她恶心了好几日，深觉受辱。他是不是看你了？广德公主一言道破。魏人秀反而不哭了，昂首泪水盈盈的看着广德公主，嘴唇咬得紧紧的，紧紧拉着广德公主的胳膊，想到杨思齐那样看她，眼泪越蓄越多，眨眼又要哭，广德公主拍拍她：你工夫这么好，还怕甚么，下回他要再敢这么看你，你就拔了簪子戳他的眼睛。魏人杰如何也没想到广德公主会说这话，可这话极对他的脾胃，本来在屋子里头不住踱步，闻声这一句停下来，恨不得拍广德公主的肩。魏人秀一下子怔住了，眨巴眨巴眼睛，嘴巴一扁：外头人也不晓得如何说我了。谁敢！魏人杰最不耐烦听女人家哭，非论甚么样的女人哭起来都要性命，可别人哭他能走，亲mm哭他却走不脱，屋里的砖地都叫他磨薄了一层，好轻易不哭，耳朵根子都清净了，看着广德公主跟看着拯救仇人差未几。广德公主嘴角含笑，悄悄拍她：连我都是才刚晓得的，宫里一点风声都没有，外头人又如何晓得？宫里一点风声都没有，那便是姑姑压下来的，连对广德公主都未曾说过，是替魏人秀考虑，一个字都没露过。

魏夫人一时讲错，到底是两个女人家，不好再说，拍拍女儿：成啦，你也不哭了，从速吃点东西。一鼓掌让厨房里烘些饼子来。魏家倒跟永初帝是一个吃法，一看魏人秀情愿用饭了，端上来一个大圆蹄子，一家子摆在一起用饭，也没甚么男女搁开，归正家里只要魏人杰一个。魏夫人感觉广德公主这个女人扎眼很多，留她用饭，摆完了菜才想起来问她：公主爱吃甚么？桌上摆满了大肉，除了圆蹄另有白切猪肉，调了酱汁沾着吃，魏人秀小圆脸都饿尖了，哭也耗力量，按说她几日未曾好好用饭，该吃些粥汤，可端上来就是一碗白饭，魏夫人亲身脱手，用酱圆蹄的汁儿替她拌饭，一整碗搁在女儿面前。魏人秀低着头，羞怯极了，她没想到娘会把广德公主请来，想着她在宫中家里的吃食都要邃密很多，卫修给她吃肉还得一块一块切得碎碎细细的，本身家这一桌子可都算是粗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