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一章
萧竹儿看着她笑起来,眼儿一瞪圆了,便似只不解事的猫儿,伸手就揉揉她的脸颊:“你一起来,也挣了些浮名声,莫非还没觉出些好处来?”
升任宦海头一个问的便是姓氏,如果大姓,见面便先谦逊三分,纵非嫡派而是旁枝,只要沾上姓氏都能得青睐,有些人就干脆投到大姓名下,正统是不必肖想,另有旁枝别脉,大凡姓氏不异的,都能攀一攀亲戚。
年深日久,察举取士制也缓缓推行,士族以门荫入官,反而涌入一批豪门后辈,可这些士家大族也不蠢,眼看好东西越来越少,来占位的越来越多,本来七家大族分掉朝中官位,厥后零寥落落也有豪门小姓跻身上游,这些人独木难支,便互为依托,竟也连成一片,互为婚姻,行的便是士族大师的通婚手腕。
广德公主眨巴眼儿,好处天然有,烦恼处也很很多,她本身都没想到,博家门前会有这很多人,有来求她降恩的,有献女儿给她当侍女的,另有奉上百般宝贵物品给她的。
谁知新安公主禹年纪越大越不肯意科举,眼看大夏要亡,家中人也不逼迫他,任由他四方交友,养人养马,世道一乱另有甚么大姓流派,新安公主禹的老婆,便是是清河曲氏,一无功名二无出身,也一样娶到了曲家嫡出的女儿。
方采儿从未曾主动提过新安公主尧,这几个月中,小叔还是还是派人送东西来,本身却不来,晓得是方采儿请他去,还问了广德公主一声:“当真?”
待晓得是真,漱洗洁净,换上洁净袍子,倒出窖藏好酒,广德公主鼻子一动,林先生不吃酒,那这三不五时往龙王山送的酒就都是给萧竹儿的。
有些事,小辈们内心明白也不说破,比方奕童,拿他爹也没当爹对待,对他还是永初帝更像是父亲,姑姑像他的母亲。
萧竹儿拍一拍她:“为他著书作传,为他建庙立名。”这是方采儿想要办的事,与旁人无干,也并非瞧在谁的面子上,他也只看他本身的面子。
科举是不必想了,干脆就捐官当个武官,手上有钱,上头就能有人,一步一步升到参将,晓得自家商户小姓,捐官是头一步,可到此也算走完了,再要往上便得替儿子讨一个大姓旁枝的女儿。
安字的封号是新安公主该得的。
“驰名誉便是有权势。”七家望族,莫非个个手里有兵不成?可哪一个造反也没杀这些人,反而还要诸多优容,降恩下去,衍圣公便是一例,多少年江山改换,他也纹丝不动,萧竹儿微微一笑,语含调侃:“衍圣公一族都经历了四朝,若说为王室尽忠,如何头一代不去跳长江,还传承几百年呢?”
博家就是小姓,往上数三代是贩木料香料起的家,走南闯北很有些见地,又积储了一笔财产,家中日子过得好也无用,并无大姓肯结为婚姻。
跟着广德公主往龙王山跑了几次,回回都得看一看萧竹儿,便是内心晓得他爹待萧竹儿很不平常,云头绸缎胭脂花粉,送过云一半儿的东西都是为了讨萧竹儿欢心的。
制止屠宰,祭文庙,太学国子监院中设祭奠,开琅嬛书库供这些师生瞻拜,这一代的衍圣公七老八十还从山东去到都城,为诸位在朝的皇子讲书。
“可我有甚么权势?”广德公主还是不明白,越是着名,越是让永初帝顾忌。
广德公主更吃不下,米粒儿一颗颗的挑进嘴里,一顿饭帮衬着为林叶二人担忧了,比及归去的时候,萧竹儿还是在石阶上拉了广德公主的手,替她把碎发理到耳后去:“好孩子,你别忧心,他想为旧友办一点事。”
广德公主嚅嚅道:“怪不得胡成玉想给小儿子娶衍圣公族中女,姑父发了那么大的脾气。”明显发了这么大的脾气,可八月二十七的至圣先师诞也还是办得热热烈闹的。
有些还底子就不是业州人氏,不知从哪儿传闻了她的名头,千里迢迢跑来献物的有,千里迢迢赶来想要投到公主门下的也有,哪怕给公主当家奴,也比当个商家富户要强。
儿子的儿子再读书科举,连着几代追求好轻易把商户出身洗个洁净,可在大姓人眼里,还是还是豪门小户,到了新安公主禹这一辈,天生便过目不忘,只要眼睛扫过,就牢服膺在脑中,度量在手上才刚能说话就能背诗,家中父辈对他寄予厚望。
广德公主利诱不解,林先生的旧友就是父亲,可父亲都已颠季世了,死都死了十来年,另有甚么事未办呢?
大夏取官先问姓氏,前期虽有有识之士创建科举,可这科举也不过是摆摆花架子,朝顶用人多数还是保举,因其孝敬或因其有德行,这两条之前还得先看其姓氏。
广德公主是晓得这些事理的,袁礼贤死时海内冤之,衍圣公连天子也要降恩,可博家又有甚么名声能让永初帝如此让步呢?
眼看职位不保,便也以科举入官,百年望族秘闻深厚,门下后辈招考,一时又占去大半江山,豪门后辈一百人里能取中一半已经可贵。
广德公主一时屏息,博家此时藏拙都不及,如何还敢立名,林先恐怕是在此隐居久了,不知永初帝的情意,如果当真为父亲著书作传,鼓吹威名,头一道过不去的坎就是永初帝。
今岁春季是大业立国以来头一回科举,这些人只当还循旧例,可连顶上的天子都换了人当,七姓有的也早都死了大半,此时来投,要么就是自知出息不会快意的,要么就是来借公主势的。
萧竹儿掐掐她的脸颊:“这些事你再不必忧心。”手搭在面前,这一片都是竹林,风一过竹梢便似有竹哨轻响,萧竹儿侧耳聆听,拍拍她:“去罢,明儿再来,把你叔叔也一道带来,我领你到稻田里捉泥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