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三章
广德公主喝了半盏冰玫瑰汁儿,这才好了些,把手撑在头后,挥一挥手:你们都乏了,去歇一歇罢,把这东西也给小哥哥送些去。卫修安插人手保卫行宫去了,吴副将带人在青牛渡上装卸行李,就在青州本地征用了船只,每船上派几个兵丁,又早早送了信去,让卫敬尧能在业州策应。沉香笑一起:早就已经送去了,哪还用得着公主叮咛,二少爷让公主先歇着,他先把事办了,再来看公主。卫修小时候就住在此处,他比广德公主年纪大些,记得倒还清楚,设防不比当年永初帝住在此地时那么周到,可手上有五百人,王府都能守得住了。广德公主漫应一声,还是卧在榻上,闻声檐下广白正在哄黑袍将军,它好轻易从船高低来了,又到这么个不熟谙的处所,抱在怀里虽不挣扎,却瞪大了猫眼四周搜索,感觉到处都不是它熟谙的处所,喉咙里呜呜出声。广白一下一下撸着黑袍将军的毛,半点不怕热,低声哄它,哄得黑袍将军喵一声,才给它脖子系上金丝铃铛,怕它跑得远了就找不见了。广德公主隔窗瞥见,笑了一声,一笑心中闷气就散了,算一算日子,秦昭就要往吴江去了,他厥后固然每战必胜,可此时还未有十年后的意气,这一场大仗,内心担忧也是有的,天然也就没故意机再弄这个小玩意儿了。
广德公主在那碑前站了一刻,这会儿才明白,本来袁礼贤一记拍了两重马屁,永初帝既是名主,又隐指他是神仙,只用一头青牛便把这个投奔的故事衬得高雅起来。广德公主盯着碑文看过一回,回身上车,沉香还当她累了,这才下去走动走动,笑一声道:再没几步路就要到了,那边的官衙也该清算好了,公主到了也能好好歇一歇。广德公主重又登车,内心算着日子,不知王七何时能有动静传返来。王七到青州港口前就已经先下了船,杨家是从宿城投奔到青州的,他到宿城之前就奉告广德公主不必等他,有了动静他自会找归去的。
青州落脚的处所就是曾经永初帝在青州的故居,永初帝虽未返来过,倒是行宫,常日里大门紧闭,晓得公首要来,从速理了出来,又问过旧人,把广德公主曾经住过的屋子重又清了一回。青州刺史出城来迎,一起进了行宫,走在前院她还似这块处所从将来过,行到后院,一出来便是一紫藤,此叶过了花季,叶子鲜灵灵的盘到了底下的红漆秋千架上。
写了晒书浴象,写了刘符,跟着又写了新安公主,说她入夏以来,人很有些困乏,这些日子精力不济,搬到离宫这才好些。密密五页纸,把宫里宫外都交代了个遍,广德公主看着天然是乐的,嘴角都翘起来了,看完了一想,大家都提了,就是没提他本身。他还在闲心看这些,到处都关照到,却不写他本身一笔,广德公主把那几张信搁到床桌上,两只脚叠起来,一只手托住腮。卫修掀了细竹帘子出去,一瞥见就广德公主笑起来:如何了?如何气鼓鼓的?
广德公主这才心中气平,这才拆开信,虽没给她画画寄东西来,在信里也写了很多杂七杂八的事,从六月六麟德殿晒书,写到銮仪卫驯象所的仪官到城西浴象,城里结了彩棚,仪官把象牵到彩棚里去,两岸俱是人群,等着看象下水沐浴,如何吸水又是如何吐水的。这象还是大夏朝留下来的,本来分朝象仪象两种,有专人驯养这些象,到了大业不再行骑象鼓乐之礼,象便越来越少,只余下这两三头,偶尔还披彩出来走一回。秦昭细细写了贩子上如何热烈,那几头像又是如何鸣叫的,那么大的植物,乐起来同小狗一样踩蹄子,跟着又奉告广德公主,刘符养的那只小芝麻团已经长成了大芝麻团,新安公主等闲不准两个孩子再同它玩了。
广德公主总不能说是秦昭给她写信,没往里头夹东西这才活力,只得摇点头:二哥来信了。伸手把信递给卫修。卫修才在院子里头转了一圈,又看了秦昭的信,小时候的事他倒还记得些,指一指外头阿谁紫藤架子:你还记不记得,你就在那架子底下,要二哥抱你去摘花,跌下来压在他身上,他还没哭,你先要哭了。小时候的广德公主是个哭包,笑的时候讨人喜好,哭起来却非常缠人,这很多哥哥也只要秦昭特别有兴趣给她玩。广德公主本身是早已经不记得了,闻声旧事还觉风趣,看住卫修问他:那厥后呢?
广德公主模糊记起小时候就是在这秋千架上玩的,推着她的老是秦昭,眸若灿光抿唇一笑。进到屋中不及洗漱安息就先拆开秦昭的信,抖落了半日,甚么也没掉出来,既无花也无叶,蹙了眉头,把笑收了去。广德公主抖了半日还不断念,只当东西粘在了信封里,把口儿撑开了,露一只眼睛在里头搜索,还是一样都无,有些悻悻然,把那信封一放,拆开信纸,这回竟是规规整整的手札,几页一翻都没能瞥见画。这下她就更绝望了,把信纸一叠,躺到榻上去,宫人晓得她畏热,把两边的窗都开着,屋子都已经很熏过,到处都是修整过的,昨儿先过来点了香,换过湖色的纱帘,又特送了冰来,卧在榻上竹苓替她打扇子。屋里清楚不热,又大开着窗,广德公主却感觉气闷,那对小圆石榴做的耳坠子且还收在信匣里呢,失了红色虽不素净了,可她也没丢了不是。沉香奉了冰盏来:难为竟备了冰酪送来,公主才刚下船又坐了车,等再歇一会奉上来给公主用,先饮些蜜水罢。越是往北,奶酪之类的东西就越是滋味沉郁,可这东西起腻,不敢立时就给广德公主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