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四章

“那……那姑父没来吗？”广德公主听得神采煞白，嚅嚅问着上官娘子。上官娘子看她一眼：“来了，来的晚了。四五百里日夜兼程两三日便到了，何况周师良雄师打击，也一样围了青州，他打退仇敌再出来，用了八天。”

广德公主掌心潮了一片，战事她不晓得，也无从晓得，可却听吴副将说过，秦昭赶赴云州，雄师八日行进一千二百里，骑马有马走的还更快些，四五百里路程，纵有仇敌拖着，也不该行得这么慢。上官娘子的丈夫就从营州赶返来救济时，在城外战死的，她为人严厉不苟谈笑，两道眉间刻痕尤深，此时暴露苦意，摇一点头：“公主纵是把亡魂招来，一一问个清楚，又能如何呢？”

广德公主想了一回，把那两对越鸟和仆人都送到船上，珊瑚玉树的宝石盆景也挑出来些，把这些东西一并送到都城去，说是业州民人奉给陛下和太后的，既是送给永初帝的，那如何豪华都不过分了。永初帝实在是喜好这些东西的，比方他最喜好的宫室是珠镜殿，里头装潢豪华，纱帘垂珠是雨珠落在镜面上，常日里也不知说了几次，若能再有一座离皇城更近的离宫就好，也不但是全为了腿疾。

卫平摸摸鼻子，小叔叔站在门边，林先生只说了一句话：“我早说过你年青暴躁，柔嫩寡断，空有侠心没有将才，不能当大任，他恰好不肯信我。”广德公主还待去龙王山，如何也要把林先生请出来，可连着几天都没寻着工夫，只派人不断往龙王山去送东西，多是日用之的，送些米面送些菜蔬再担些柴，凡是她送去的东西，叶凝都收下了。永安公主到了业州的动静吹风似的传遍了全城，卫敬尧返来的时候，动静就已经传了出去，便似停靠在几个港口时普通，官员富户又一涌而上，送了很多东西来。珊瑚盆景宝石珠玉，甚么奇怪就拿甚么奉上来，都说是贡献公主的，卫管事每日不断与这些人打交道，广德公主看他一个忙不过来，干脆让椿龄也去，她这一起见很多了，胆量也大起来，侍女里就只要她识字最多，隔着屏风看一看，也认一认人。金银珠宝也不奇怪了，再都丽也比不上大夏的内库，椿龄很快出去回报，竟有人送了两对儿绿毛越鸟来，问公主这东西收不收，收下来又要往哪儿放。刘家是养了两只越鸟的，卫平在云州的时候采集了来，运到都城就只余下一对儿，此人竟能拿出两对鸟来，说是重金购来专为了献给公主的。越鸟在业州只怕只要这两对，除了送鸟，还送了一个养鸟的仆人，刘家的那一对儿就一向养着，越鸟羽毛繁华炫烂，可也不过就是浅显禽鸟，瞥见这鸟儿就想起内库里赐下的那条裙衫。

这些东西永初帝也不过看一看，顺手就把这些全给了皇后，新安公主意那信上清楚写着献给太后，挑出一大半来，把这些金银珠玉送去了宜春殿。徐昭仪眼看就要出产，新安公主本身也身子沉重，秦昱的伤早已经养好，永初帝一回宫中来，他便长跪在紫宸殿玉阶下，痛哭伏首，不住大声为本身辩白，声明绝非用心祸害乔昭仪。哭到声音沙哑，人都直不起来，喉咙口吐出一口血沫来，永初帝这才饶了他，让医官抬他下去，又让王忠到珠镜殿里传下口谕，说但愿齐王今后制怒克己，悌孝和睦，不再恣行妄为。秦昱伏在地上对着紫宸殿方位叩首，眼泪早已经哭干，一日未尽水米，委靡困顿，唯唯回声：“儿子毫不敢负父皇教诲。”如许方才解了禁足，杨妃摸了金银赐给王忠，王忠如何也不敢受：“是咱家分内事，不敢受赠。”本来他往珠镜殿来，却没如许谨慎。杨云翘受了萧瑟，连容色都大不如前，本来那付天真的神情收去了大半，竟还晓得跟王忠陪谨慎，两人才说了两句，林一贯出去道：“徐娘娘策动了。

卫敬尧晓得林先生竟肯给广德公主开门，还留她吃了一顿饭，冲她点点头：“那善儿就多去看看他，他是大哥的好朋友。林家两个兄弟，一个是部属，一个倒是朋友，广德公主猜想亲爹恐怕少有流派之见，想想也是，如有流派之见，也不会收下秦正业，教他识字了。广德公主不肯意去戳叔叔的痛苦，他援手不及内心痛悔万分，何必再往贰心上扎刀，上辈子他就没有一刻畅怀过，走畴昔道：“我看他日子过得贫寒，既是跟爹一道决死作战的，他腿脚不便又目不视物，是不是接进府来……”

卫敬尧本来好端端坐着，闻声林文镜目不能视物，手里握着的杯子一下子被他捏碎了，虎口鲜血混着酒液一道流下来，广德公主轻声一叫，卫敬尧人已经在门外了。外边天气已晚，此时出城，返来时城门已经关了，卫敬尧吃紧出去，广德公主奉告了卫平，卫平也骑马去追，叔侄两个一夜都没返来。第二每天亮了，两人才回到家中，卫敬尧抱着坛子吃得烂醉，还是卫平把他背到床上，广德公主头都来不及梳，一把乌黑发丝用个金环扣住，拉着卫平的袖子：“你见着林先生了，他如何说的？”

可国度另有大仗要打，这些年来修的工事也多是通运河通门路，宫阙不敢说，青丝宫另有一半儿荒废着，修甘露殿还能够算是为了体统，再兴建宫室，大臣们是如何也不会附和的。赵太后和永初帝这对母子也有相像之处，只一个无拘无束，随心所欲，大不了跟儿子哭一哭闹一闹，而永初帝的束缚要强很多，一个想青史留名的袁礼贤就充足他头疼的。姑姑上一回有孕，赵太后就不住给她添堵，怀了刘符已经艰巨，这会儿按下了杨云翘，也不能让赵太后再给姑姑气受。广德公主清算了礼品奉上京去，里头另有几样针线，东西送到都城，已经进了玄月末，气候风凉起来，一众宫眷也早早搬回了皇城，永初帝确是欢畅的，眉眼却淡：“这个善儿，很混闹。他当上天子已经十来年，越是日子久就越是难捉摸，口里说不好的，一定内心就真的恼了，王忠把头一点：“公主在外都不健忘贡献陛下，真是孝敬。”